皇帝的目光专注在她?脸上,忽然就读懂了她?平静表象下不易察觉的紧张。
“朕看着你,不会?摔的,”皇帝温和的说,“你想试试吗?”
……“好吧。”萧沁瓷慢慢点了点头。
皇帝扶着她?上去,教?她?该怎么握着缰绳,怎么用劲更省力,萧沁瓷还是紧张,初时还能故作淡然,越往后身体就越僵硬,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有些怕。
“陛下,我不想学了,我还是下去吧。”萧沁瓷嘴唇都抿紧了,原本红润的色泽淡下去,显出一点粉白。
天子仰头看她?,他比马还高?,玄衣烈烈,艳阳下英朗得近乎夺目,萧沁瓷好似被他身上的光灼了一下眼。
“坐稳。”下一瞬他便翻身上马,坐到了萧沁瓷身后,“别怕,朕带你。”
灼热的呼吸扑洒在萧沁瓷颈后,皇帝宽阔的胸膛拥着她?,让她?生出许多不自在。
“陛下自己骑就好了,您放我下去。”萧沁瓷不喜欢这样的姿势,也不喜欢在这样开?阔的地方同?皇帝挨得这样紧密,会?让她?在天光下生出无所遁形的错觉。
“朕带你一段路。”
马渐渐跑起?来,速度不快,却让萧沁瓷在风里也生出了自由驰骋的错觉。皇帝教?她?控制速度,倒真像个倾囊相授的老师。皇帝把着她?的手臂,道:“看,是不是很简单。”
萧沁瓷还是有些小?心,但逐渐也摸到了一点诀窍。皇帝看她?自己可以,便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她?:“你自己试试。”
疾风吹过草野,林中的动物被惊赶,亲卫把皇帝的马牵过来,他上马搭箭挽弓,动作一气呵成,便射中了才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一只?野兔。
“一会?儿烤兔子给你尝尝。”皇帝转头对她?笑了笑。
他素来沉稳,鲜少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倒像是变回了二十来岁的少年郎,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
萧沁瓷被晃了晃眼,长长的睫敛下去,道:“好啊,我记得陛下说过您烤鱼的手艺才是一绝。”
那?都是之前随口?提过的事了,皇帝不察她?还记得这样清楚,便笑:“原来是想吃鱼,山中有水潭,朕让人去给你捞两?尾上来尝个鲜。”
皇帝纵马先行,萧沁瓷还不熟练,只?任由马儿慢悠悠的走着,身前还有人随时注意着情况。皇帝倒是起?了射猎的兴致,并不急着围剿猎物,而是精心挑选着。
日头渐渐上来了,萧沁瓷觉得晒,松了一只?手挡住斜斜照下来的阳光,看着皇帝搭箭。
正这时,变故陡生,她?骑着的那?匹马突然长嘶一声?,继而发?狂起?来,甩开?蹄子就往前奔。她?身前牵马的人甚至也被受惊的马匹冲撞出去踢伤,侍卫又离得有些远,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沁瓷毫无防备,缰绳还绕在她?的手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差点被甩下马背,但又被绳子和脚蹬固定在马背上。
猜测
一匹受惊的马就能?惊了马群, 好在随行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之辈,很快便安整下来,没有惊马的侍卫追了上去, 但顾忌着马上的萧沁瓷,不敢轻举妄动。
“阿瓷!”皇帝心神俱颤, 但萧沁瓷的马转眼就超过了他,他追上去,声音被风扯碎,力度不减,能?镇定人心,“听我说,先放松,慢慢趴下去, 不要?用力, 最好能顺着马的毛,把它安抚下来。”
他停了停, 道:“别怕。”
在马突然受惊疾驰出去那一刻萧沁瓷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勉强的镇定也盖不住心里的慌乱, 直到皇帝的话穿透迷雾进入她耳中。
马儿是种?容易受惊的动物?, 萧沁瓷自己也知道, 她虽然不会骑, 但对此也了解一二。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俯身下去, 她的手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痕,害怕盖过了疼痛, 让她连痛都没感觉了,她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恐惧, 轻轻摸着手底下的毛。
“不行!”萧沁瓷很害怕,“它停不下来。”
她没有经验,再是镇定自若的人此刻也要?乱了手脚,这马毫无方?向的疾驰,好?几次萧沁瓷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甩下去,她不敢放手。
随行的侍卫从四面逼近,试图让马停下来,被赶到他们特意?留出的路去。
“别怕。”皇帝已经追了上来,在相错的一瞬间旋身到了萧沁瓷背后,控住缰绳试图强行让马停下来,“别怕。”
萧沁瓷陡然脱力,头一次觉得皇帝的出现让人安心,那宽阔的胸膛拥着她,免她被风雨侵扰,好?似天塌下来也有铜墙铁壁帮她撑着。
但马停不下来,它仍旧疯狂地横冲直撞着。皇帝皱起眉,在疾驰间察觉到古怪。
“阿瓷,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放开缰绳,一会儿朕抱着你跳下去,”皇帝在她耳后说,“别怕,朕会护住你。”
萧沁瓷听话地照着做了,皇帝在观察时机,但先前被他撇下的另一匹马没有给他时间,那匹马离了背上的人,原本还跟在他们身后,不知怎地突然也发了狂,径直朝他们冲过来。
皇帝一惊,顾不得许多,抱着萧沁瓷滚了下去,与此同时破风声响起,离弦的箭射入马脖。
萧沁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但始终被牢牢护在皇帝怀里,停下来时浑身上下的疼痛感才回来,疼得厉害。
“陛下!”方?才放箭的禁卫统领领着人赶过来。
皇帝却顾不得许多,先去看萧沁瓷的状况:“阿瓷,你没事吧?”
萧沁瓷没事,但她闻到了血腥味,也看见了皇帝玄黑衣袍上渐黑的湿迹。
…
萧沁瓷最重的伤在脚上,她猝不及防被带走时脚卡在马镫里,当时不觉得,行走时才感觉到疼痛,刘奉御来看过之后便说是被扭伤了,得养些日子,此外?掌心被勒出一道血痕,挣扎时手腕上也留下了一些伤,还有摔倒后身上留下的一些青紫,不过和皇帝受的伤比起来就不算重。
她是因为?穿着护具,又被皇帝护在怀里才没受什么伤,宫女给她上过了药,萧沁瓷盯着自己掌心血痕,忽地起身去了旁边皇帝的营帐。
侍卫和宫人都不敢拦她,萧沁瓷才进?去就看见屏风上面挂着皇帝换下来的血衣,屏风后陆奉御正在为?皇帝包扎伤口,林场的地本就凹凸不平,渗血的伤是在石头上撞出来,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陆奉御细细叮嘱着注意?事项,皇帝却已隔着屏风朦胧的影看见了萧沁瓷。
“阿瓷,你没事吧?”冯余被他指去了萧沁瓷身边,还没来得及回来复命,就跟着萧沁瓷一起回来了。
萧沁瓷转过屏风,摇摇头:“我没事。”她近前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肩头渗出的血迹,问,“陛下的伤,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陆奉御已经将药上好?包扎妥当,皇帝就将衣服穿好?,示意?她过来,“你的腿怎么了?”
萧沁瓷难得听话地坐到他身边:“没什么,不过是扭到了。养两日便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