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河与秦千秋干了杯酒,道:“那便且去看一看好戏,让我见识一下未来的对手,有什么底牌。”
长街之上,停驻许久的车辇轮毂,终于再度开始转动。
碾着平整青石,缓缓徐行。
……
……
拒绝了秦千秋,安乐心头不以为意。
林府与秦府注定站在对立面,正如他所言,林府花夫人于他有授业传道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安乐自是不可能翻脸投秦府。
若真如此,所谓的墨竹君子傲骨,便是个笑话。
趋炎附势,争名逐利,又算个什么君子傲骨?
残阳如血,苍山如故。
当最后一抹余晖,被青山所遮蔽,天地倏地就昏暗了下来,春夜的寒风轻拂人间,给新生的新花嫩草带来料峭考验。
安乐顺着燕春里前往丁衙巷,购了一斤牛肉,穿过皮市巷与在雨日会别有韵味的大小塔儿巷,踏足到清波街。
头顶之上,月入钩,星如雨。
少年着白衣,腰间别竹剑与墨剑,手提黄酒与牛肉,止步静立,平视前方。
距离太庙巷尚有两三里地的清波街口处。
清冷月华与漫天星斗映照着一辆安乐颇为熟悉的车辇。
车辕上,一位魁梧如山的车夫,戴着斗笠,拄着长刀,安静望着自月华星光下丰神如玉的白衣少年。
两人视线对视。
一如当初少年一身染血,自太庙巷中提着头颅而出时那般,似时光交错,岁月复叠。
拉车骏马不安嘶鸣,蹄踏青石。
头戴斗笠沐浴星光的魁梧车夫缓缓起身,伫立车辕,提刀抱江湖拳礼,神色郑重、恭敬且肃穆。
“洛先生之马车夫,青州铸山,恳请公子一死。”
传奇状元归临安,少年手中消失的剑
金寒霜气山无虎,剑动星光水有龙。
清波街口,一片肃静。
不知何时,长街之上匆匆而行的人影,消弭无踪,像是被故意清了场似的。
魁梧车夫伫立在车辕上,握刀朝着安乐行江湖礼。
气氛没有肃杀,倒反而是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在飘零。
安乐拎着黄酒与牛肉,淡淡的看着那沐浴星光夜带刀的车夫,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向车夫身后的车辇:“洛轻尘要杀我?他人可在车中?”
魁梧车夫铸山抬起头,面容上满是苦涩:“安公子放心,先生未在车内。”
“此次铸山来,先生亦是不知。”
魁梧车夫本身并不愿对安乐出手,他清楚如今的安乐手持小圣令,且有林府玉观音护道,根本不是他区区车夫所能动的。
可是……他没有抉择的机会。
秦少公子寻到他,让他来杀安乐,若是能杀死安乐,如今毫无心气的洛轻尘就可以平安离开临安府,回到青州。
因为洛轻尘拒绝了秦千秋的要求,以秦千秋的霸道性子,定然不会让洛轻尘轻易离开临安,保不了甚至离不开临安。
车夫铸山作为跟随洛轻尘一路从青州而出,观他楼起,伴他楼塌,可说在临安,与洛轻尘最为亲近。
更逞论洛轻尘于他铸山有救命之恩。
铸山知道洛轻尘有多痛苦,如今先生终于要做出回青州的决定,可却因少年之事而不得离。
铸山因此而答应秦千秋来搏杀安乐。
“只有安公子死了,先生方能活。”铸山看着安乐,面容上逐渐浮现愧疚。
“兴许先生道心上因公子而起的尘埃也会洗去一些,最重要,先生可以离开临安,回到青州,回到那梦开始的地方。”
所以,这便是车夫铸山夜带刀的缘由。
魁梧车夫铸山,望着那星斗之下,白衣胜雪的少年,斗笠下的目光,流露出一抹惭愧。
“安公子,多有得罪。”
“铸山愿先生能回青州,便只能请安公子上路。”
铸山提刀,再行一礼。
遂从车辕一跃而下,双足如扎大地,磅礴气血于皮膜之下涌动,如拍案惊涛,炸响耳膜!
星光下,安乐闻言恍然,望着面容愧疚,却依旧执刀且迸发气血的车夫,眸间倒是没有太多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