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松看向窗外,马场善治正领着那几个警察从居民楼门口走出来。大概是知道旁边有一个分分钟能够送他们去见阎王的顶尖杀手——甚至不止一个,那些大半夜闯空门的大爷们都老实得很,双手被拷在前头,自觉跟着马场上了停在旁边的另一辆车。
林走在最后,后头跟着那对母女。
柯南一愣,“她们?”
“没办法,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盯着这里,把她们单独留下可能会有危险,只能暂时先带着了。”重松拉起手刹,一踩离合器,跟上了那辆启动的车子。
半路响起一声雷鸣,像是快要下雨了。
马场所在的车在一间酒吧前停了停,把那对母女放下,后头跟着同样停下来的重松。然后两拨人就此分开,马场善治的车重新启动,拐上一旁的岔道,向城外一间旧仓库驶去。
他找来的“专家”早已等在那里了。
十分钟后,车上被强制邀请过来的警察们被捆成了一串粽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仓库一角。领头的山田受到了格外优待,被单独拎到了仓库中央双手拷在背后绑在一把椅子上,被许多盏聚光灯一起关注着,享受明星待遇。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还有一些微生物制造的腐败气味,二者混合在一起清晰告诉了被绑来这里的警察们这个旧仓库中曾经发生过什么。
拷问专家何塞握紧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捏了捏骨节,习惯性地做了个准备的姿势,黝黑的皮肤和壮硕的身材在山田们眼中宛如恶魔。
“喂,马场。”他大大咧咧地问,一边盯着正带动着身下椅子共振的山田,像是在打量一只已经拔毛清洗好等待下锅的鸡,“是不是要留他们一命来着?”
“最好是。”靠在门口的马场视线落在手里的手机上,头也不抬地说。
但紧接着他就在山田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顿了顿,“不过你要是不小心弄死一两个也没什么。”
“嗯?”何塞回过头,“可以吗?”
“反正这里好几个呢。”马场懒懒地说,“随便吧,这么晚了,大小姐也没什么耐性了。”
何塞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很明显是个混血,身体壮硕得一点没浪费另一种血统带来的人种优势,圆木一般粗壮的手臂上花里胡哨地刺满刺青,带给人极其强烈的危险感,特别是在此时等待排队下锅的几个警察眼里。
“那我就粗暴一点了。”他轻松地说,随即转过身来,一步一步上前,黑漆漆的影子缓缓将山田覆盖了进去。
他上前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山田的心上,他本来就不坚定的意志力受到了攻城锤般的重击,身体带着身后的椅子颤抖地快要敲出一曲《命运》交响曲,就好像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命运派来在外头砸门的怪物。
“等会儿,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有事好商量,别,不要……”
透明的液体顺着椅子脚流下来,这位一个小时前还威风凛凛的警官字面意义上被吓尿了。
何塞刚伸出去的手又有些嫌弃地收了回来,他望着椅子上脸色惨白的弱鸡,嘟哝了一句“算了”,紧接着视线就转向旁边。
这间破旧的仓库墙面上拉了个铁丝网,网上高低不一地挂着各种刑具,部分刑具上还沾着锈蚀的血迹,正是之前警官们问到的那股铁锈味的来源。
山田惊惶的视线跟着面前人转到那些刑具上,那些黑褐色的血迹点燃了他脑海中丰富的想象力,他眼睁睁看着何塞朝其中一把造型狰狞的扳手走去。在那双黝黑的大手碰到手柄的瞬间,他本就不剩多少的意志终于告破。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哭带嚎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全部都说!不要过来,求求了……”
何塞刚把扳手从铁丝网上摘下来,闻言一愣回过头来,黝黑的脸上居然透出一种失望的神色,“你真的不再坚持一下吗?我还没开始动手呢。”
“不!!!”
山田脸色惨白,涕泪横流地惨叫,似乎已经认定面前这人是个变态虐待狂,拖着椅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连人带椅地栽倒在地上。他艰难地在地上仰起头,惊惶望向门口的马场,连声道,“你们要问什么?我配合,我一定配合,不要让那个人过来!”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门口的人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抽了出来,淡淡地看过来。
然后他盯着他似乎认真观察了片刻确认了什么,这才慢悠悠开口叫停,“何塞,等一下。”
皮肤黝黑的大汉脚步一顿,再次露出失望的表情,低声嘟囔着“好吧好吧”,重新退了回去。
山田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来,支撑着他的那口气一松,他整个人都趴回了地面上。
淡定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在他面前停下,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皮鞋。
马场懒散的东京腔从头顶落下来,“先说说你今天晚上的目的吧,谁让你来的?”
目标人物(二十八)
另外一头,源辉月和柯南下车之后被重松带进了酒吧。
这是个装修格调还挺高雅的清吧,凌晨两点是夜生活最热闹的时候,这里却好像已经早早收摊,剃着平头的老板在柜台后算账,手边放着一沓报纸,听到开门声抬了下头,招呼道,“来了啊,重松警官。”
言语间有些随意,似乎是重松的熟人。趴在一旁睡觉的黑猫被吵醒,把脑袋中前爪上拔出来一对猫瞳扫了一眼来人,轻轻“喵”了一声,从柜台上跳下来。
柯南进门后左右观察了一圈,地面和桌面都很干净,应该是刚刚打扫过。靠南面的玻璃窗敞着,空气里有一丝还未散尽的烟味和酒香,客人应该刚走没多久。靠近吧台的位置立着一块黑板,上头凌乱贴着各种裁剪下来的新闻,像个赏金猎人的公告栏,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在上头停了一下。
没看到刚刚那对先进来的母女,大概是被安置在那扇房门紧闭的房间里了。
重松带着他们随意捡了一个卡座坐下,吧台后的老板轻快招呼道,“喝点什么?重松警官还是啤酒吗?那边那位妹妹和小弟弟呢?女人和小孩子大晚上喝酒不好,要不然就果汁和牛奶?美容养颜的。”
他的言行举止有一丝女性化,大概是个lgbt群体,不看说话的音色倒像是个有些爱操心的好心阿姨。
柯南接过他端过来的牛奶,乖乖道了谢,然后指着公告栏上的某条剪报好奇地问,“呐,老板,为什么那边那条新闻被打了叉啊?”
“嗯?”酒吧老板回头看了看,“哦,那个啊,因为凶手已经死掉了。”
“诶?”
“那个外国人是被几个大学生围殴致死的哦,纯粹是闲着无聊,闹着好玩地还拍了视频。”
被划掉的新闻报导的就是柯南下午在报纸上看到的外国人被杀案,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酒吧老板知道的细节比报纸上刊登出来的还要多,“但没过多久,就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那几个学生出门的时候坐的车发生了爆炸,一车人全死了,大概是被杀的那个外国人的同伴找杀手干的吧。”
他耸了耸肩,一副这种事在博多十分常见的表情。
爆炸案同样也登上了新闻,就在报纸的同一版面上,受害者和杀人凶手并排在一起,乍一看颇有些讽刺。可见博多这座城市的结仇和报仇有多迅速和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