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判断应该是中毒。”
这栋房子的水电似乎没有停,警察进门时试着按了一下门口的开关,里头的灯居然亮了。
一行人一路来到福岛所在的二楼房间,服部没有移动尸体,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依旧靠在窗户边上,双目紧闭,脚下落着几片碎玻璃,显然是刚刚服部平次进来的时候撞碎的,他靠着的那张桌子上还有几个脚印,手边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到场的痕迹科立刻开始工作,并且目标明确地率先直奔那杯可疑的水。
源辉月走在最后头,进门后扫了一眼室内。
这间房间原本是个书房,正对窗户的那张书桌旁边有个展示柜,里面是一座古城的模型,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房子的主人忘了带走的,盖在外头的玻璃罩积了层厚厚的灰,跟这个萧索的房子倒是很相称。她的视线扫过去,落在上头停下来。
大部分刑警都上了楼,但是底下还留着几个机动搜查队的小警察在门口守着。滚滚的雷鸣声一直没停过,天空乌漆嘛黑,才下午两点就跟夜晚七八点一个色。
室外的温度降得厉害,小警察缩着脖子拢了拢衣领,望着头顶阴沉沉的乌云心里正嘀咕着这场大雨才消停没多久该不会又要继续折磨人,忽然听到闷雷里夹杂进了一声汽车的嘶鸣。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辆陌生的警车从路口开过来,停在大门口。车门打开后,一个高挑修长的人影从车上下来,西装笔挺,强大的气场刺得他一个激灵。那张脸他只看过照片,还没面见过真人,此时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小警察顿时连午后的困乏都吓清醒了。
诅咒(十二)
按照服部平次的说法,他刚刚进来时,房间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二楼房间的窗户用的是老式的插销,他爬上窗台时窗户也锁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暂时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福岛最后被检测出来死于砷中毒,毒药来源就是桌子上那杯水。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夜凌晨五点到六点,也就是说他在酒店杀死了加藤佑司逃到这间无人居住的房子之后,没过多久,自己也跟加藤前后脚奔赴了黄泉。
源辉月走到死者所在的那张书桌前,看了眼他背后的玻璃窗,又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蹲下身来。
她还没伸出手,旁边就递过来一块手帕,是跟她找到了同一个地方的柯南弟弟。
她于是从善如流地接过手帕,捡起地上最大的那片窗玻璃,拿起来和窗上的破洞照了照。
不远处机动搜查队在向大泷警官做汇报,“……杯子上只有福岛一个人的指纹,初步推测,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杀。”
服部平次正在翻看死者的手机,闻言几乎条件反射地反驳,“这怎么可能是自杀?”
大泷:“服部?”
“如果要自杀的话,死者没必要特意换了衣服出门,还逃这么远吧?特意找到这个地方,很明显他就是要潜逃啊。”
刑警下意识说,“也许他一开始激情杀人后的确是想跑,但是到了这里,酒醒后恢复了理智,对于自己杀死同伴这件事心生愧疚所以选择了自杀……”
“那毒药是哪儿来的?”服部寸步不让地问,“服毒自杀,毒药只能是事先准备好的吧?你说的那种可能完全是突发性情况,这不就跟事先准备好的毒药冲突了?”
“额……”
“可是平次,”大泷为难地说,“就是因为死者是死于毒杀,砷的味道很重,放在白水里很容易就能察觉。如果犯人不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己主动去喝那杯味道奇怪的水?”
服部平次梗住。没错,这就是其中最矛盾的地方,这个疑点他暂时也解释不了。
而这个时候,像是专门跟他作对的。大泷话音刚落,一个痕迹科的刑警恰好拿着一张纸跑了过来,“警部,发现了犯人的遗书。”
没等大泷伸手去接,服部率先把那张纸抢了过来。
那是张手写的纸条 ,说是遗书,其实只有一句话——“这是那个人的诅咒,我们全都会死,一个都逃不掉!”
最后几个字线条颤抖,狰狞又扭曲,就像死者本人彼时已经陷入崩溃的内心。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是自杀!”服部平次咬牙反手把纸条塞回到大泷手里,拔腿就往尸体的方向跑。
“服部……”
大泷下意识伸出手正要拉住他,一个人影从门口大步走进来,伸手拽住了服部平次的衣领,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黑皮少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闹够了吗?”来者冷冷地说,“这是案发现场,不是给你玩侦探游戏的地方,重要线索都被你破坏了,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全场顿时陷入安静,倒在地上的服部抬起头来,明显怔愣了一下。
“本部长……”大泷惊诧地叫出来人的身份,他看看地上的服部,赶紧打圆场道,“那个,服部也是急着破案所以才……”
他接下来的声音消失在了顶头上司扫过来的视线里。
跟着一起上楼的远山和叶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着服部平藏在众目睽睽之下训斥,“别人封你一个高中生侦探的称号你就开始拿乔了?你自己不知道你已经给现场的搜证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一遇到事情就被冲昏了头脑,居然连保护现场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忘了?”
“……”
“别在这里继续捣乱了,赶紧离开吧。”
他冷淡地扔下这句话,然后一个余光都不再分给地上的人,往前迈了两步后换了一副语气,礼貌点头道,“源小姐,见笑了。”
源辉月从地上站起来,露出社交专用微笑。她看了一眼服部,少年垂着头一言不发,其他人噤若寒蝉地听着顶头上司训了一顿儿子,也一句话不敢说。
她公平地为服部说了句话,“令公子其实已经非常优秀了,我倒是觉得服部部长对他的评价略有苛刻了一些。”
“真正优秀的年轻人源小姐应该见多了,不用给他面子。”
源辉月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客气话。遇到当时那种情况,第一反应是对方或许还有救,然后毫不犹豫地去救人,比起任何时候都绝对冷静,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种更加宝贵的品质吧。”
众人闻言一怔,服部平藏似乎略也微诧异了一下,扫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儿子。
“而且服部君也不是真的完全鲁莽,”源辉月将手里用手帕包着的玻璃递给他,“那个重要证据不算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