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已经听愣了的真壁猛然回神,下意识扭头看向她。
风户京介的眼瞳骤然紧缩,他似乎有了某种隐约的预感,连粗重的呼吸都凝滞了。
源辉月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种近乎神明俯瞰命运的怜悯,她若有似无地浅淡笑了一下,“之后又过了四年,去年八月八号,你去到了仁野保家里,得知手术意外的真相之后杀了他,从他家里找到了一把手枪。”
“你用那把枪杀了四个人,本来是五个的,佐藤警官好运地逃过了一劫。”
“这五个人,每一个都是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那个幕后黑手想杀的目标,你完美地替他完成了任务,用当年杀死了真壁警官的那把新南部60。干得真漂亮,那人手底下的清道夫都没有你能干。”
有那么一瞬间,风户京介凝固成了雕像,代表一个人精神的三魂六魄像是从他身体中抽走了。他听不懂她的话一般,近乎迷茫地盯着她望了好几眼,脑海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还能继续运转。
“……不可能。”
“我在来的路上让公安把八年前真壁警官的案卷和奈良泽警官的现场资料做了对比,”源辉月拿出手机,“对比结果刚刚已经发来了。”
真壁有希子条件反射地朝她伸出手,源辉月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很遗憾,真壁警官死亡现场留下的弹壳和杀死奈良泽警官的那颗子弹的弹壳膛线磨损痕迹基本一致。”
“……”
在风户京介近乎茫然的视线中,真壁有希子查看完了那份报告,沉默地看向他,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话。
“……”
随着她这个动作,风户京介整个人惨白地僵在原地,眼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步崩溃。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种能够把人压垮的寂静里,源辉月若无其事地问,“你用这把枪杀了真壁警官三位同僚,说起来,风户医生,我很好奇啊,如果真壁警官当年没死,现在他也和奈良泽警官他们一样挡在了你面前,你也会用这把枪杀了他吗?”
“!!!”
风户京介混乱地抬头盯准了她,几乎只剩下了机械性的反应,“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阿匡,我不可能……我杀了,杀了……”
“你不会杀真壁警官吗?但杀死他的枪还在你手上呢。”
周围的视野仿佛也随着他的精神一起模糊,他听到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你真的不会杀他吗?”
“不会……”
“是吗?”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那证明给我看看?”
风户京介迷茫了两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枪,恍然大悟。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面前碍事的人一推,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鲜血飞溅而出。
源辉月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在倏然散开的血腥味中微微皱了皱眉。
在场的警察们恍然了近两秒钟,才被风户京介凄惨的嚎叫唤回神。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那一枪打空了?
第三秒才反应过来,风户京介开的那一枪根本没能真正对准自己。在他被源辉月的话蛊惑,准备举枪自杀,具体来说是枪口离开被他挟持的人质的刹那,一颗子弹远距离破空而来,钉入了他的手腕。
远处的狙击手和源大小姐的配合十分默契,顺利地将人质从风户京介手底下抢救了出来。
是的,直到此时警察们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大小姐的目的似乎的确是救人——就是用的方法有点过于不走寻常路了,十分考验人的心跳和理智。
阴影(一)
不远处的一处石堆背后,某个正好可以观察到平台上情况的缝隙后头。一个黑影原本看着风户京介已经要举枪自杀了,正要松一口气,就被那颗飞来的子弹击碎了侥幸。
他看着那个被挟持的小孩已经反应快速地起身跑了,在场的警察们也迅速上前即将将在地上打滚哀嚎的风户京介控制起来。
时机刻不容缓,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在手里握了半晌的手枪,缓缓地对准了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
他的手指刚搭上扳机,“咔哒”一声手枪上膛的动静忽然从背后传来。
黑影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脑后忽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那是一个对准他的枪口。
“相马课长,”有人在他背后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
相马一成脸色难看地回头,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人影,那是跟着源辉月的几个公安警察之一,对方冲他扬了扬证件。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要杀死嫌犯风户京介灭口的样子?”
夏日的黄昏格外短暂,从山道上走下去的一段路,夜幕已经渐渐覆盖了整片天空。
太古之岛上刚刚上演了一出警匪大片,入口被强制关闭,游客也被请了出去,不过有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工作人员在,倒也并不冷清,连救护车都开来了两辆。
松田阵平拎着一罐青提汁从狙击点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搜查一科的那位相马课长骂骂咧咧地被人押着往押送车上走,押送他的青年隶属于被源辉月叫过来的那个公安特搜班,如果灰原哀在这里就会一眼认出来,他就是之前幽灵船上那个话很少的“百目鬼”。
松田和青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问溜达过来的稻见,“什么情况?”
稻见耸了耸肩,“源小姐说藏在背后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风户京介,四系的人被她扣了,有人可能会迫不得已亲自动手,所以刚才在山道上的时候她就让田丸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就逮到了他。”
田丸就是“百目鬼”的名字。
用看似合理的行动将对手逼迫到唯一那条路上,然后在路的尽头撒网,等着还以为是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的敌人一头撞进去,类似的计谋源大小姐已经玩出了花,松田阵平听完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