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的休息室的确挂了一副摄影图,十分常见的装饰,很多公共区域都有,大部分时候的用途就是凑个背景。如果不特意点出来,很多人都不会注意自己进进出出的地方都挂了什么。
远山少女之前心烦意乱,当然也没有注意室内的装饰,但这会儿她的视线一移过去,下意识就被那张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张远景图,拍的是人,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人,整齐划一地拿着手机面对着自己正对面的场景。黑压压的人头和手机占了大半的画面,只留出了一个角落擦边地拍到了某栋冒着火光的大楼,那就是照片中的人正在拍的东西。
整个画面其实非常明亮,留出一角的天空也是蔚蓝而晴朗的,但远山和叶看过去,第一反应只觉毛骨悚然,下意识环起了手臂,皮肤上冒起了浅浅一层鸡皮疙瘩。
铃木园子:“这幅摄影作品是前几天有人送给爸爸的。”
她皱了皱眉,似乎也有点不适般移开了视线,“老实说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有种特别压抑的感觉,话说那些人拍的东西都是什么啊?”
“是四年前发生在杯户町居民楼的一起瓦斯爆炸事件。”
室内的众人同时回头,看到了开口的水无怜奈。女主播正盯着那副摄影作品,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一排排举起的手机,轻车熟路地报出一串资料,“爆炸发生在十三楼,某个家庭的瓦斯年久失修引发了爆炸,当时恰好隔壁有人家在装修,违规在楼道里堆放了可燃物,最后引发了一场席卷整栋楼层的大火,造成了三个家庭的死伤。”
铃木园子恍然,“啊,这个新闻我好像也听过,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铃木集体旗下的慈善基金还组织过对受害家庭的慈善捐款……不过这么快就能想起来水无桑你的记忆力真好。”
“因为爆炸发生后我也赶到了现场,”女主播的声音渐渐变轻,“这个新闻当时就是我播报的。”
“这样啊”铃木园子愣了愣,“不过话说回来,知道了背景之后看到这张照片还真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诶?是吗,我倒是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好啊。”强行挤进来的自由撰稿人寒川龙笑嘻嘻地插嘴,“拍那些千篇一律的灾难场景有什么新意,当然是拍人有意思啊。”
“嘛,可能的确很有艺术性吧,但是我就是不太喜欢,香板桑呢?”
“额,老实说我也不太能够欣赏这种类型。”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张照片而已。”
“浦思桑你是这样觉得吗,难道是我们太敏感了?话说这个摄影师好像还挺有名吧,叫什么来着?”
“叫‘j’,全名是jas,是个只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神秘摄影师,好像从来没有对外表露过身份。”寒川龙似乎是这个神秘摄影师的粉丝,滔滔不绝地介绍,“所以jas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这样啊,难道是个外国人……辉夜老师你觉得呢?”
辉夜老师正在喝咖啡,她自己起了个头,把所有人注意力引到了墙上的摄影作品上,自己却开始走神了。大概是昨天晚上的确没有休息好,她被远山和叶招呼了这才回过神似的,揉了揉太阳穴礼貌微笑地“嗯”了一声,十分优雅好看地递出了一个“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听”的明示。
“额……”
寒川龙笑嘻嘻地问,“原来如此,源小姐是作家吧?对摄影方面不感兴趣吗?”
源辉月于是扫了一眼墙上的摄影作品,公正评价,“还行,构图和光线都不错,摄影技巧的确挺厉害。”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夸奖,或者顺着他话风的场面话。但其他人琢磨两秒,微妙地感觉好像就是有哪里不对?
西野秘书无奈地笑着说,“源小姐如果从事艺术行业的话,一定是个苛刻的评论家吧。”
源辉月:“大概。”
众人:“?”
大家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然而打哑谜的双方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源辉月把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放回了桌上,就起身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咖啡不错,能再给我一杯吗?”
直到目送着她带着咖啡出了门,远山和叶这才往西野的方向靠了靠,默默低声问出了自己的迷惑,“西野桑,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源桑不是在夸奖那张照片吗?”
西野也小声回答,“因为远山桑你们之前讨论的是这张摄影作品的主题啊,无论是感觉好还是不好,都是它带给你们的印象,但源小姐刚刚夸奖的是光线和构图。”
远山和叶愣了愣,下意识恢复了正常音量,“所以辉夜老师的意思是,她不喜欢这幅画的主题?”
其他人下意识朝他们看去。
“不是不喜欢,是没必要讨论。”西野无奈地说,“看似深刻,其实像空中楼阁,哗众取宠,其实根本没有灵魂……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有时候避而不谈甚至比直接批评更为戳人肺管子。
远山少女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难怪你说辉夜老师苛刻呢……”
苛刻的辉夜老师出了休息室,给弟弟发了条消息问了他们在哪儿,收到回复之后就直接找了过去。
柯南和服部平次还跟松田阵平在一起。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警视厅那边的行动却并不乐观,在爆炸之前找到炸弹的可能性正在逐渐流逝,两个名侦探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凝重。
源辉月找过去的时候,气氛正死寂般地沉默着,三个人似乎各自陷入沉思,最后是松田阵平最先发现了她的到来。
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了,黑发公安的神色是最冷静的,看到她出来还慢悠悠打了声招呼,“快十二点了,去吃午饭吗?”
源辉月颔首,将带出来的咖啡带给他,然后平淡地说,“香薰味道不错。”
满身烟味的松田阵平:“……”
“你昨天晚上用先用烟把自己熏一遍是打算今天按斤卖了吗?”
黑发青年无奈地解开了几颗领口的扣子,靠在墙壁上,额前几缕黑色碎发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专门找过来寒碜我的?”
源辉月伸手,松田警官默默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上交。
其实上不上交已经没多大区别,烟盒里头的烟只剩最后一支。但即便这样,源辉月也没还回去,她捏着烟盒和打火机,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来意,“我刚刚想起了一件事,关于烟火师。”
她刚刚和松田阵平日常打嘴炮,两个弟弟都乖巧地没有插嘴,这会儿听到关键词,同时被一键唤醒抬头看过来。
“从甲子园的那通电话开始,虽然我的确是一直在故意刺激他来找我,但是,作为一个逍遥法外了十年都没被警方找到的罪犯,他真的这样一钓就上钩……”
源大小姐客观地评价,“是不是太不冷静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