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里,已经近乎意识模糊的女人艰难地回头看去。
“嘭”地一声巨响,木屑飞溅,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拿着枪穿着黑色防弹衣的警察冲了进来。
他们训练有素的闯进门后迅速散开,只有一位女警收起枪直奔她而来。
“已经没事了,别害怕,我们是警察。”
紧紧捆住她的手的绳索松开了,在女警语气轻柔的安抚下,女人混沌的大脑延迟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获救了。
她一把抓住了女警的手,回光返照似的艰难地回头看,“孩子,我的孩子……”
“放心,孩子没事……救护车呢?让救护车赶紧过来!”
“来个人去把直播镜头关了……”
“目暮警官,炸弹找到了,在这里!”
“先别动,让爆裂物处理班过来。”
连忙停下了和服部平次的谈话,目暮警官迅速跑了过去,“倒计时还有多少时间?”
找到炸弹的警察持着枪站在炸弹面前回头看来,没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有点迷茫。
目暮警官三两步跨到了他身边,低头看去,然后也跟着愣住。
“这……”
城堡密道里的回声终于落了地。
手机被声波震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故障了,在冲击中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源辉月慢悠悠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装死的手机。
“你真的按下去啦?”她浅笑着问,语气中有种莫名的愉悦,“自己放的烟花,好看吗?”
电话那头没吱声,烟火师不知道是不是真死了。
纤细的手指悠悠在手臂上敲了敲,源辉月并不在意他沉默地继续,“你现在所在的那栋大楼,虽然没建完,但是外围墙壁全都修好了。你刚刚按下去的那个炸弹毁掉了大楼的逃生通道,你想要下去,除了等人来救,就只能自己跳楼了。”
她语带好奇地问,“自己把自己封进盒子里的感觉怎么样,烟火师?或者我应该叫你……寒川龙先生?”
水无怜奈猛地抬头看向她。
烟花的光点终于落了地,变成大片大片的尘埃,像黑漆漆往下落的雪。
高楼顶上的人保持着刚刚被爆炸掀到了地上的姿势,手脚僵硬地冻在雪地里。他的三魂七魄似乎被爆炸震出了体外,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听觉功能还在运作。
他听到那头的人气定神闲地说话,讲课似的,“你知道吗,社会心理学有过一个理论,人类的行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由‘无意识’控制的,只有百分之五来自自己有意识做下的决定。”
“……什么?”
“不明白吗?也对,以你贫瘠的大脑可能的确很难听懂,那我这样说吧。”导师慷慨地原谅了她愚蠢的学生,“我之前就说过,一个人的世界是由他的认知构成的。换而言之,只要在他认知中灌输某些信息,就能轻而易举地操纵决定那个人大多数行为的‘无意识’。人类这种生物,其实比什么都不懂的动物好操控多了。”
“你真的以为你的大脑是你自己的吗?”
“你以为你的一切行动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
讲台上的导师笑了,语气温柔又怜悯,“别傻了,你到目前为止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我让你做的。”
“是我让你来大阪找我,也是我让你跟着我到了东京,就连刚刚,同样也是我让你按下了遥控器,把自己装进了这个水泥盒子里。你说,你是不是比狗都听话?”
那个声音落在地上,像清冷的冰花,将电话内外的空气不分主次一并冻结。
刺人的寒气似乎从地面蔓延到了空气,水无怜奈被冻得站在原地,僵硬地看着不远处的人语气温和地发号施令——是的,她的声音这个时候居然还是温和的,没有严辞相逼,也没有冷嘲热讽,仿佛电话那头人的真的是她某个愚蠢而天真的学生。
“回头看看,你右侧的墙边上,有个板条箱。”
烟火师一句一个指令地回头,身体僵硬,似乎连灵魂也被牵上了引线,被人轻轻一拽就听从了命令。一片灰色的“雪”在他视野中飘飘摇摇落下,正好落在那个灰扑扑的箱子上。
“打开它。”
炸弹走动的倒计时透过箱子传了出来,那个往日里于他而言最悦耳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在了他的心脏上几乎震得他头晕目眩。
打开箱子的瞬间,他看到了里面的水银炸弹,启动状态。
“我真的很失望啊。还以为你能带来什么新鲜玩意儿,结果又是已经上演过的剧情。”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我这里演戏呢?演技精湛一点我也就忍了,但现实却是一个比一个拙劣,没新意的东西看多了,我也是很无聊的。”
那个声音轻柔地落下来,甚至带着一点百无聊赖,落在人耳边却如同炸雷。水无怜奈几乎被那股寒意猝不及防地刺入了灵魂,明明不关她的事,她却莫名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同伴,想要和人分担一点这种全身发麻的惊悚,却见到金发男人靠在距离惊悚源头身后的墙壁上,距离她不到半步远。
手电筒晦暗的打光中,他优越的唇线轻轻往上勾着。
他居然在笑。
水无怜奈:“……”
她疯了还是波本疯了?
“总而言之,这个无聊的游戏就到这里吧。”
清冷的女声再次将她唤回神,水无怜奈条件反射地移回视线,看到不远处的黑发美人面上神情多了几分厌烦,“你可以在这栋大楼里再找找,你的炸弹都在这里了。除了那个水银炸弹,其他都是远程遥控,遥控器也在你手上吧,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