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似玉现在所在的那个黑冲寨,草蛊婆下过守护蛊的小山泉,那处水洼附近草蛊婆就会将草打一个结,就是似玉昨日看到的那种草结。
在似玉看来,守护蛊大概就类似毒药而已,是那种只有下蛊的那个草蛊婆能解开,而且只在中蛊的前几日能解,过了那时间,蛊虫啃噬了内脏,下蛊的草蛊婆也无力回天了。
怎么这守护蛊还能带出来防身了?听张岚莺这口气,这守护蛊居然像是能当侍卫用一般?
张岚莺见似玉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想到似玉之前的养父母也只是普通的虫草人,大概也是没出远门捉过虫,便道:“守护蛊也是分好几种的……”
随着张岚莺的解说,似玉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能带出门防身的守护蛊。这种守护蛊可以守护指定的人。只要喂守护蛊一滴血,再将其放出,守护蛊就能在喂血者附近守护,只要有人靠近,就会中蛊。
只不过这种守护蛊每次只能守护三四个时辰,守护时间一到,蛊虫也寿尽了。
说白了,那玩意就是个一次性用品。
不过听完张岚莺的解说,似玉更感叹蛊术一行,有人带和没人带的差别有多大了。
原主从未听说的蛊虫,在张岚莺这里只怕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
而蛊术这一行当,虫草人不去找草蛊婆要守护蛊,草蛊婆也根本不会来告诉虫草人还有这种福利。毕竟,守护蛊虽然低级,但要炼一只守护蛊,草蛊婆还是要耗费些心血的。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不同的出生,起跑线都会不一样。
蛊术之所以能这么神秘,大概就是因为它真的一点不外传的原因吧?
“你还知道别的守护蛊是什么样的吗?”似玉觉得今夜是个好机会,她应该把握机会多多了解这个世界。
张岚莺认真想了想,道:“我还听说一种厉害的守护蛊,据说能六个时辰守护蛊主,还不用每天喂血,蛊虫能自己觅食,还能判定靠近蛊主的人是否有坏心,只让怀有暗害蛊主的人中蛊。不过能炼出这么厉害的守护蛊的人,如今怕是没有了。那些巴代们现在都炼不出这么厉害的守护蛊,我能知道这个,都还是有一次听我大姑和另一位巴代闲聊的时候提起的,说是一百年前苗疆圣女曾炼出过,圣女当时炼出好几只守护蛊,日夜轮番守护。”
“圣女?那圣女后来呢?”有那么厉害的守护蛊轮番守护,圣女岂不是天下无敌、高枕无忧了?
张岚莺笑道:“圣女最后当然是羽化成神仙了。”
似玉一时语塞。
这不就是一个巫蛊世界吗?怎么还扯上成仙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人真的能成神仙?那是传说吧?”
似玉觉得,张岚莺说的那种守护蛊大约也如同圣女羽化成仙一样,只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而已,也就是说,那种守护蛊是不存在的。
没想到张岚莺却无比认真道:“人当然不能成神仙,但是圣女可以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苗疆拢共才出现过几个圣女?”
似玉一时语塞,因为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都以为苗疆圣女的事情是传说,可如今听张岚莺这么说,这事情好像是真的。
似玉突然觉得,她大概需要重新认识一番这个世界了,靠自己来认识,原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太有限了,若是只依靠原主的记忆,她可能会成为蛊盲吧?
张岚莺见似玉满眼困惑,笑着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养父母一家根本不懂炼蛊,你若是想要炼蛊还的跟我大姑学,虽然我大姑不愿意轻易教你,但是我可以啊,那会儿你不信我,现在总能相信我了吧?”
似玉点点头,她自然相信张岚莺,人家张岚莺可是要成为下一任巴代的。
但是,蛊术在苗疆,历来都是家传的,这种思想在原主脑中根深蒂固,这也是当初原主宁愿自己琢磨也没去请教张岚莺的原因,原主总觉得张岚莺那都是客气话,若是真去问,原主担心张岚莺会为难。她才刚到张岚莺家,特别担心因为她的不懂分寸很快又被送走。
似玉却没有这种顾虑,她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至于张岚莺愿不愿意说,那是张岚莺的事。似玉在这个世界,全凭着原主留下的记忆认识这个世界,可这几天,似玉发现,这个世界显然并不仅是原主看见和知道的那般,甚至比她之前看到的那本《神秘蛊术》小说描写的世界要大很多。
似玉觉得,《神秘蛊术》大概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小故事而已,那个小故事只是讲述了张启秀如何通过不断提高蛊术,成为十几个苗寨的蛊王,统领十几个苗寨的故事,因此,小说里面最厉害的就是张启秀。
似玉如今知晓的世界显然不止于此,这里不仅只有张启秀这么一个巴代,还有很多个和张启秀一样的巴代,甚至在苗疆,还有可以成仙的圣女,更何况,与苗疆为邻的还有土司城。
若是仅靠原主的记忆,似玉根本无法知晓这么多。
“你真的可以教我蛊术?苗家蛊术不是不外传的吗?你教了我,不怕你大姑找你麻烦?”似玉觉得自己是成年人,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些,但也不希望张岚莺是稀里糊涂告诉她的。
张岚莺笑着道:“似玉,你不会是忘记了吧?你如今也算是我们家里的人了,何况,你都中了忠心蛊了,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是什么都可以教你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临睡前似玉就看见张岚莺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竹筒,又从小腿上的绑带间摸出一把两指宽的轻薄小刀,“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啊?”似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岚莺朝竹筒诺嘴道:“我们今晚住一起,当然是一起给守护蛊喂血啊。”
一起喂?似玉想到张岚莺说的这种守护蛊的用法,不禁生出敬畏之心,她还以为这守护蛊已经喂过血了,已经是认了张岚莺为主了,没想到这守护蛊居然是现用现喂血,似玉只觉得,这简直是上好的随身护卫。
看到张岚莺手里那把小刀,似玉忍不住问:“我们都用这刀子割手指吗?”早知道出个门也要割手指,似玉就该带把自己专用的割手指的小刀了,还得准备点烈酒,专门给刀具消毒用。
张岚莺点头,“嗯,难不成你还带了刀子?”
似玉摇摇头,但也不好意思先用,便道:“我去找店家要点酒。”
张岚莺道:“随你,其实有油灯,把刀子在灯上烤一烤也是一样的。不过你愿意用酒那就用酒吧。”说完很是随意的开始整理床铺。
似玉这才惊觉,原来苗寨中人已经有了对刀片消毒的意识,不过显然原主并没有……
似玉花了三文钱找店家要了杯烈酒,回屋用烈酒擦拭了张岚莺的小刀,两人分别往小竹管里滴了血,张岚莺塞紧竹塞嘴里念念有词地念叨了几句,再拔开竹塞,将管口对着小屋的门口,一只毛茸茸的黑色蜘蛛从竹管里钻出来,围着张岚莺和似玉转了一圈后,便飞快地朝门口爬去。
似玉因为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蛊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蜘蛛瞧着好像跟普通蜘蛛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下蛊前还要念咒,倒是似玉没想到的,刚才她还以为那蛊虫只要带出去,喂点血就能用了呢,原来还是有她和原主都不懂的一道程序。
看来,往后出门想去草蛊婆那里领两只守护蛊的事,她一时半会儿也办不了,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守护蛊的咒语。
似玉有些担心地看向屋后那扇窗,这个时代可没有防盗网,初夏的凉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似玉起身走到窗口,夏夜的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也能吹散屋中的小闷热,可开着窗户让似玉很没安全感,蛊虫只有一只,它往门口去了,似玉觉得,这开着的窗户恐怕会成为安全隐患,正要取下撑着窗页的木棒时,一只眼熟的黑蜘蛛从窗户上头悬丝落下。
似玉一眼就认出,那是刚才张岚莺从小竹管放出来的蜘蛛守护蛊。
似乎为了证实似玉的所想,那只黑蜘蛛下落的动作顿住,就那么悬挂在空中随风轻轻摇摆。
似玉甚至生出一种黑蜘蛛在和她对视的感觉。她收回准备关窗的手,有守护蛊在,她何必关窗闷自己,若是守护蛊都阻止不了的坏人,就这破窗户,那更是形同虚设了。
这一夜,似玉第一次在外面睡了个安心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