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门里面,人似乎多了起来,音乐声停了,交流的声音喧哗。
她不知道约瑟夫委员会待多久,接下来日本人又有什么样的安排。心随着日头高升越发的焦急,而且,更倒霉的是,她的腿脚已经酸麻了,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盯视而发涩发干,只是因为害怕错过了机会又或者被人发现,只能咬牙忍耐着。
门口两个巡逻的宪兵倒是非常的尽职,笔直的站立在两侧,双眼注视前方,乍一看过去,像是两具无生命的泥胎木塑,而阳光下锃亮的刺刀散发着凌冽的寒意,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门里门外,像是两个世界。
突然,传出点脚步的声音,踢里踏拉,好像那门里的世界敞开了,两个空间有了交集。
遗光抖擞起精神,原来是之前的几个青年又走了出来,铜壶拎在大掌上晃悠,轻飘了不少,看来是把水都送完了。
两个宪兵打量着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不再关注。他们陪着笑脸跨过门栏,转过身,脸上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应该是来这里的时间不长,青年们还都保留着活泛松弛的天性,不像那些从日本本土远渡而来的仆从,每一个都好似带了张假面,扣也扣不下来了。
遗光借着茂密的枝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目光放的极轻,一个一个扫视过去,终于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年轻人。
他走在最后头,两条修长的腿慢慢踱,眼睛不动声色的往忍冬丛中寻摸,下一瞬,便对上了遗光的视线。
他楞了一下,又陡然警醒过来,眼神瞥过去,又小心的飘过来,确定了自己没看错,那花丛里真的有一个少女。
等他再一次偷偷的望过去,却发现,那双眼睛,似乎还带着哀求。
伙伴们远去了,他感受到背后日本士兵灼人的视线,顿了顿,快走几步,跟上了队伍。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遗光的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的,又有些失落。
日头已经有些晒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裸露的足踝上,僵麻中又添了丝灼烧的刺痛,遗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不过现在的局面,她是进不得,也退不得了。
咚,身下倒伏的绿草颤了颤,细微的抖动让遗光一惊,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宪兵还尽职尽责的目视着前方。
她转过点脸,发现脚边躺着个小小的草包,捡起来,原来是叶子包着的小石子,落到草地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青年人的脸掩在瓦墙的角落,见到她看过来,伸出个指头,勾了勾。
遗光面色泛起难,该如何过去才不能被宪兵发现呢?
他看出了她的迟疑,背过身体。似乎在捣鼓着什么,没一会儿,矮墙里吚吚呜呜跑出只雪白的狮子狗,后面紧跟一直土黄精瘦的大狗。
那只狮子狗腿短身肥,跑起来长毛飞扬,像个活动的小毯子,但怕是习惯了被贵人抱在手里,没一会儿便吐着粉嫩的小舌头气喘吁吁。
土黄的大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矫健灵活,眼瞧着要追上了,嘴里发出凶恶的低沉呜声。
这里的动静一开始便吸引了宪兵的注意,其中一个下意识解下长枪,被同伴拦住了,两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看。
小狮子狗受到了惊吓,又哼哧哼哧快跑几步,瞧见了门口熟悉的黄绿色皮子,它仰起头,撒娇的叫着,想要获取点保护。却没料到,身后的大狗眼里射出精光,大张的嘴里流出涎液,吐着大舌,双足发力,一跃而起。
“汪呜……”小狗哀嚎一声,被压在了地上。
门内似乎静止了一瞬,宪兵们脸色一变,掏出刺刀,冲了上去。
大狗极有眼色,眼见来人面露凶光,刺刀尖头闪着锋利的光芒,松开了嘴,滋溜一下跑走了。
遗光乘机飞快的跑了出去,年轻人见她如花枝般软颤着奔向自己,下意识伸出手。
前冲的惯性,让遗光倒贴在男人的胸口上,坚硬的胸膛撞上柔软,两颗心脏砰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