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光坐在靠阳的窗前。
院子里,绘岛身穿一件百合纹的橘色和服,悠然的踏着木屐行走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间。
偶尔有一两个女仆见到她,恭敬的停下行礼,然后亲昵而讨好的与她询问着事情,而她的表情一直都保持着端庄并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徐不疾,仿佛万事都胸有成竹,什么都游刃有余。
绘岛交代完,似乎感觉到有旁人的视线在盯视着她,回过头,主人房正对着她的窗户空无一人。
“或许是错觉。”她这样想着。
遗光走到书桌面前,坐下来。
小凤送上了一壶茶,站在边上,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她随手捡起一本书,不过翻了两页,只觉得那些黑色的字块如乱码般扰人心烦。
啪的一声阖上了书页。
将身边本就小心翼翼的小凤吓了一跳。
心乱了,遗光颓唐的跌坐在椅子上。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种情绪便一直折磨着她,尤其当她看到绘岛的时候。
早上,绘岛一反常态的没有来问安。
而从仆人们惯常的沉默中,遗光敏锐的品尝出了一丝微妙的不屑。
这仿佛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想,直到刚才,她透过窗户看到绘岛,那瞬间,她甚至从心里产生了某种恶毒的想法。
她其实,甚至是佩服并且羡慕着绘岛的。
羡慕后者可以将一切好与不好自我消化,而永远在他人面前展露出和煦与平静。
能干而强大。
她向往着这样的特质,像她老家的佩如姐姐,她们都是可以掌握命运,安排人生并可以与一切苦厄做出奋斗的人。
不像她,她总是被命运裹挟着,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像一颗萍,无束手之力,任人摆布。
而,或许正因为是认可的人,所以对方的背叛便变得尤其的难以接受。
那么,绘岛为什么要背叛她呢?
将自己主人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她有什么权利,去做这个主?
难道叶竹明,就那么让人忌惮,她们就笃定,管将不会发火吗?
想到这里,遗光甚至有种将一切都告诉管将的冲动。
她想象着那些人承受后果的悲惨,心里产生了一种难得的畅快。
可若是,管将妥协了,甚至默许了怎么办?
遗光沮丧起来,
她捉不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万一,最后这一块遮羞布被人掀开,难堪的怕只有她罢了。
甚至,很有可能到最后,她落下一个人尽可夫的名声,在这个敌国的军营里,该会有多么悲惨的事情等待着她呢?
那些延展开的可怕想象,让她的心脏都忍不住狠狠一扯。
孤独感从未有这样的强烈,她甚至想要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可是,逃不出去。
从她再一次为了钱伯伯一家踏入这扇大门,她的自由,便再也由不得她了。
她早就,没有退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