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光!”
周红蹲下来,掰过趴着的那颗头。
视线里是一张熟悉的脸。
真是小赵。
她抿唇,冷静沉默的拉扯那双环在遗光身上的手。
可咬牙试了几次,那双手像磐石一样,不动分毫。
艳红的血淌过少年毛茸的发,光洁的脸,交融在女人皎静的半张脸上,红与白,像东北的雪地里开出杜鹃。
周红看着双眼无神,一言不发的遗光。
吸吸鼻子,半跪在他们身侧,
“小赵啊!
小赵啊!
你是个好孩子,放手吧,
让遗光活下去。”
她喃喃着,一遍遍抚着那颗还温热的头颅。
眼泪终于纷纷如雨滴落进黄土之中。
啪嗒,她看见那紧绷的肩膀懈了。那两只如铁环的手松开了。
周围的人涌上来,一齐把遗光从小赵的身下扯了出来。
脚……
腿……
胸口……
肩膀……
小赵的脸摩擦着遗光的脸,粘稠的血液勾缠,
滴答的淌到她的手上,
她下意识在虚空里抓握了一把,手中留下的,只有一团虚无的空气。
那具身体,渐渐冷却了。
小赵……
他想求的下辈子,她似乎悟了。
川田一进门,便看到了被扒光了衣服的手下,他们的武器自然也是没有了的。令官分析,进入这座宅子的,应该还有一支小分队。
整整8个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或许折戬在此。
川田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的目光划过烧毁的大门,绕柱,布满划痕的青石板显示这寻常的富户院落曾经历过一场激战。
周红已在清点剩下的队伍,死了叁个人,受伤2个,还剩下10个。歼灭敌人6个。其中4个是背后偷袭致命的,现在正面对上30人的部队,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0。
月光照在周红被风霜镌刻的憔悴脸庞,她站起来,发表讲话
“同志们,家人在咱的背后。小鬼子手上沾满的是咱同胞的鲜血。退让并不能让咱活下去,只有杀死他们,才有一条活路!”
一夜洗礼,见过了生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坚毅。
李保田站在她身侧,她拍拍对方的肩膀:
“李队长,你是条堂堂正正的汉子,我以前小看你了。”
周红拍拍手,没顾后者复杂的神情,又开始布置起作战计划来。
前哨部队的两个小兵端着刺枪两两背靠背小心的迈过影壁,现在是凌晨3点,启明星已经悄露头角。
冬夜里一丝风也无,无端安静,反而叫人心慌。
中部后部缓慢的追着同伴的影子压上来。
很快,来到了位于宅子中线的大厨房。
这里窗户破败,可以直接从外看到里头敦实的灶台。
鬼子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正当他们的神经稍稍松缓,
“叭”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前哨部队一转身,同伴的身体已经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枪,像是冲锋号。
四周围噼里啪啦,闪起弹雨。
反应过来的日兵,快速还击,弹药火花如流星照亮了这一片夜空。
支那人像是洞悉一切的猎手,子弹无情的专门攻向穿着九八新式制服的新兵。
川田在最后心痛的目睹着,这些稚嫩的面孔如秋收的麦穗被无情的死亡镰刀一茬茬的收割。
“八嘎!”
他一挥手,叫上了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冲锋手。
重挺机枪连珠炮似的扫射过去,猛烈的火力瞬间压住了支那部队。
围墙后,川田还听到扑通一声,是有人中弹了。
微笑又挂回了他的脸上。
周红毫不恋战,马上吩咐队伍撤退,命令二期工事准备。
日本人堂皇的打开了行军电筒,待客的厅堂里,被子弹穿成了马蜂窝的红木家具曝露在雪白的手电灯光下。
川田重整旗鼓,22个士兵如蝗虫般四散。
配备了电筒的领头兵第一时间发现了地上的绊马索,他得意的弯腰去割,而刚刚蹲下,一只黑洞的枪口便对准了他的眉心。
四周,陆续传来死神的乐声。
黑布鞋与牛皮靴互相踩踏,鲜血的艳,弹药迸发的如烟花灿烂。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