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刚刚直起身子,重心不稳,登时被它甩下去,整个人向下坠落。
幸好马匹不高,她人也小,并未摔伤,只是在?地上滚几圈。
可她肩膀着地,疼痛席卷而来,晕乎乎地找不着北,只看见眼前又出现四条马腿。
而她视线模糊,浑身乏力,任由身躯扫了过去,下意识伸手拽住。
倏忽间,耳畔传来侯爷的惊呼,马儿的嘶鸣,还有众人的关切
一切都?乱成一团,裴言昭的马本来好好的,他看见林知雀摔倒,也从未想?过,她会滚到他的马匹之下。
这下好了,他的马匹受了惊,冷不丁也发起疯来,愣是把他也甩下去。
二人相继坠落在?地,裴言昭脸着地,更?为不忍直视。
林知雀受不住强劲的力道,浮萍般昏天?黑地向前滚动,与侯爷撞在?一起。
两匹脱缰之马互相碰撞,不受控制地向前冲,眼看着就要从他们身上踏过。
裴言昭满头满脸的泥巴,眼睛都?糊住了,未曾发觉命悬一线。
反倒是林知雀,懵懂地揉着眼睛,强撑着爬起来,隐约看见飞奔而来的两匹马。
她反应出乎意料的快,大抵是求生的本能,迅疾往旁边躲闪。
奈何裴言昭一尊大佛,挡住了去路,她来不及绕过去,只能推着他一同往旁边滚。
容家兄妹根本来不及赶来,场外众人追着马匹狂奔,被远远甩在?身后,无人能上前拉他们一把。
林知雀眼看着马蹄靠近,一想?到她二八年华,竟要死于马蹄之下,顿时千万个不甘心。
她还未拥有安稳日?子,还未完成爹娘遗愿,还未找到真正的心上人。
哪怕天?上能与家人团聚,也太不值得了!
刹那间,她不知哪儿来了力气,猛地踹开挡路的裴言昭,再赶紧咕噜一圈躲闪。
身侧传来猎猎风声,两匹骏马飞驰而过,踏过之处坑坑洼洼,草屑飞扬。
她堪堪从马蹄下逃脱,连带着让侯爷也逃过一劫。
马匹跑到尽头,终于被控制住,众人蜂拥而上,嘘寒问暖,生怕二人两命呜呼。
郎中穿过人群,急忙满头大汗,当场就开始把脉。
容景枝自觉理亏,被兄长?数落一顿后,难敌心底愧疚,不顾肮脏尘土,扶林知雀起身。
幸好二人都?是皮外伤,去场外各自更?衣梳洗,包扎伤口,歇息一会就能走动。
容家人亲自赔礼道歉,好生送他们上了马车,此?事才算作罢。
回去的路上,裴言昭凝视着林知雀,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方才他两眼一黑,什么都?来不及想?,还以为必死无疑。
现在?回忆起来,情急之下,有一双纤细娇弱,却坚定?有力的手,毅然决然把他推开。
而那双手,近在?眼前。
林知雀心有余悸,神?思恍惚,揉着扭伤的肩膀出神?。
偶然一抬眸,瞥见侯爷紧盯着她不放,浑身都?不自在?,声音微弱道:
“侯爷,您想?说什么?”
裴言昭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心底感慨万千,温柔地扬起唇角。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斟酌许久,试探地开口道:
“林姑娘,方才你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顾吗?”
听?了这话,林知雀骤然愣住,潋滟眸光蒙上一层疑惑,一时不知如何评判。
实际上,若非她摔倒后滚了几圈,还脑子一抽拽着马腿,侯爷不至于摔了个狗啃泥,更?不会两匹马同时受惊。
真要算起来,是她对不住侯爷。
她马术不精,根本不会打?马球;
反应迟钝,没发现飞到眼前的马球,以至于手忙脚乱。
只要做好以上任意一点,如此?简单的传球,都?不可能变成现在?的下场。
方才更?衣的时候,她长?吁短叹,容景枝以为她怕疼,实则不然。
比起伤口的疼痛,抑或是当众丢人,她更?担心侯爷会怪罪。
带她来马球会本是好意,她把事情搞砸了,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事到如今,她费神?思忖如何补救,直到听?着话头不对。
侯爷这是觉得,她故意舍命救他?
林知雀暗自否认,却灵光一闪,眼底亮了起来,应声道:
“侯爷性命金贵,我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