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是港氏奶茶,是台式奶茶。里面加的料也不一样。你是不是没注意听啊?”淑惠怼了他一句。
三人正在吵嘴,突然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靓仔举起奖券大喊一声,“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其余人羡慕得不行,苏念星示意阿珍帮忙收银,绕过另外两位店员,走到他对面,接过他的奖券,上面确实显示中奖,她乐了,“好。你想什么时候算?给谁算?”
正在排队的食客们勾头往这边看,显然也想看看这个幸运儿想算什么。
有人扯着嗓子问,“让她算六1合1彩。”
苏念星还没回答,有食客怼了一句,“一看你就是新手。神算说了她只能算事业、婚姻、生命和房子。六1合1彩不属于这些。算不了。”
幸运儿涨得脸颊通红,他穿着格子衬衫,米色长裤,看起来呆板羞涩,年纪还轻,苏念星猜测对方是个不善社交的大学生,他的性格很腼腆,刚刚出声后就有许多食客盯着他,他大概不习惯被人注视,紧张地捏紧包带,羞涩地问,“我想算算我能不能心想事成?”
这话不清不楚,引起其他人不满,“你还没告诉大师,你想算什么呢?”
香江人口密集,公共场合几乎没有隐私。
苏念星见幸运儿紧张得嘴唇一直在抖,于是抬手制止住后面的人,温柔地安抚住他羞赧的情绪,“没关系,你不用说出来。我照样能算出来。”
幸运儿感激地看了苏念星一眼,他大概没怎么跟姑娘接触过,触及苏念星的眼神,再加上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他脸颊通红,红晕一直蔓延至耳尖。
苏念星示意幸运儿将手伸出来。
对方将手颤颤巍巍放到台上,苏念星为了保护他的隐私没有直接说出对方要算的事情,而是先报出对方的姓名,“你叫张满康,小名康康,邻居都称你为康仔。现在是一名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学的是物理。”
后面的人已经停止喧闹,都在聚精会神听她说卦象,张满康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是!你算得都对。”
后面传来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讨论,“真这么神?”
“会不会是提前找的托?”
“我也觉得假。你看他脖子都红了,一看就是说谎太紧张导致的。”
这些都是头一次看苏念星算卦,纷纷提出质疑。但这些人很快就被其他人回怼,开始例数苏念星过往战绩,末了总结,“这位是真大师。在这儿摆摊快一年。以前在街对面算一卦要五百,多的是人找她算。等你们抽到奖,你们就知道她算得准不准了。”
无数街坊给苏念星证明。虽然他们没找苏念星算过卦,但是多多少少看到她给客人算卦,次次都很灵,大家都知道她是真有本事。
其他人将信将疑,张满康却已经不在意后面人,急切追问,“那我能心想事成吗?”
苏念星看着他手心纹路眉峰紧拧,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腼腆害羞的大男孩居然是个杀人犯,不!确切地说,他未来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张正博见苏念星一直不说话,面露古怪,多年审犯人的经验,他对人的面部表情很熟悉,于是向两位同伴求证,“她这表情是不是说张满康马上会有麻烦?”
关淑惠和大林看了一眼,颔首,“应该是。”
就在这时,一串滴滴响,三人的bb机接二连三响起来。打开一看,上面有四个字,“有案速来!”
三人抄起喝了一半的奶茶,顾不上听苏念星解说卦象匆匆离开。
张满康从小读书就好, 但父亲酗酒后就会打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怯懦的性格,母亲更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每次父亲喝醉酒, 她都会护着他。张满康对母亲产生极大的依赖, 也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会拯救母亲。等他念完大学出来工作, 因为自卑怯懦的性格,工作后屡屡碰壁, 又招来父亲的拳打脚踢, 母亲想护他被父亲失手打死, 送到医院不治身亡。
母亲的死导致张满康黑化,他回到家拿起厨房的刀,把碎酒后的父亲剁了整整127刀, 直接砍成肉酱。
这件杀父案成为那期报纸的头版头条。有些人说他戾气太重,有些人说他年纪轻轻就毁了,有些人反思家庭教育。但是讨论过后,又像一阵风刮过, 消失无踪。
张满康的心愿是什么?当然是带着母亲脱离父亲的魔爪。
苏念星收回手, 对上张满康的期望, 她叹了口气,“其实你很久以前就可以心想事成。那时候你年纪小, 如果你父亲敢殴打你,这事一定会闹大, 他就会被关进牢房。你就能脱离他的掌控。”
香江对未成年的保护是非常严密的。报纸上经常会登家长疏忽照顾孩童被判入狱。
张满康翘起唇角,“我妈很疼我。她不忍我受伤害, 每次都护着我。”
苏念星心想:如果她真的护着你就该带着你离开那个人渣,就冲你父亲有家暴倾向, 孩子的抚养权就不会落到他身上。但是她没有,可见她的好很有限。
苏念星定定看着他,“你的心愿可能与你母亲背道而驰。你想拉她出泥潭,但是有没有想过她乐不乐意呢?不如你回去好好问她,愿不愿意跟父亲离婚,然后带她出去过活?”
张满康抿抿唇,有些为难,“可我现在还没有工作。”
“你先问一问她。如果她的答案不能让你满意,你就尊重她的意见,拉你自己出泥潭吧!比起你母亲,我更加可怜你。你明明可以过正常生活,你是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但是因为父亲长年打击,你变得不自信,敏感自卑。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蚂蚁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撼动大象。”
张满康强笑着挤出笑脸,“不会的!我妈妈说了等我长大了,她就会跟我一起离开。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是她亲口说的吗?还是每次挨打后,都是你在说,她附和你。她是成年人了,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养活你没有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提出要带你离开。”苏念星怜悯地看着他,“你们不是经济上脱离不了他,而是你母亲从精神上离不开你父亲。她已经被训化了,如果你不坚持拯救她,那也只会被她拖入深渊。”
苏念星不是一个好人。她信奉的准则是“贱男贱女”锁死,不要祸害别人。张满康出身在这样糟糕的家庭,他未来会用一生去治愈创伤。他明明没有错,但是最后却走上歧途,她想趁他还没有酿成悲剧前,挽救他的生命。
她说得容易,但是张满康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带母亲离开那个家。她让他放弃母亲,对她来说,当然简单,可他不行。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走,“我不相信。我妈一定乐意跟我走。”
苏念星怂了怂肩,没有说什么。只拿出一张笔,在自己画的算卦图上面添了第一个算卦人。
这是个表格,第一列是序号,第二列是人名,第三列是年龄,依次是职业,事业,婚姻,住宅,命运等等。
她写了序号和人名(不写全称),其余都是打勾。以确定自己算得很对。
填完后,她将算卦图贴在冰室一侧空白位置,“欢迎大家监督。”
她走到一处座位,看向正在品尝美食的两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见?”
“嗯,这小笼包真好吃。跟我在内地吃的一样美味。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香江的小笼包就是没有内地的正宗。你家的小笼包就很正宗。”周兴甫咬了口小笼包,忍不住赞美起来。
论起吃,谁也不能比周兴甫这个美食家更懂,何灵芸点点头,笑道,“你可以问问她怎么做的,然后写篇美食报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