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也转过脸来看向我,冲我咯咯一笑,然后她抬手握住中间那扇门的银环,像我方才做的那样,用力一拉。
这一次,右边那扇门轰咚关上,左边那扇门却又被打开,同样是七八根长长的银针从里面射出来,从我面前飞出去,打在拐弯处的墙上。
根根没入墙壁,只留下点点银光。
小女孩握着银环的手没有松,再次用力拉动银环,左边那扇门轰咚关上,中间这扇门终于被打开。
这次没有银针射出来。
我心里乱七八糟的,站起来伸手去拉左边那扇门上的银环,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根本拉不动,我这才明白过来,其实能拉动的,只有中间这扇门上的银环。
只要拉动了,先开的必定是左右两边的门,门内射出的银针就可以解决掉擅闯者。
我看向中间那扇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我心里没底,盘算着要不要再试一试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致命的机关,小女孩却拖着脚镣进去了。
她走得挺快,脚镣上铁索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远,并没有触动任何机关,我这才放下心来,追了上去。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扇门里面的地势是缓缓往下的,并且温度也越来越低,走了大概有两百多米,下面隐隐有了亮光,我加快脚步走过去,首先横亘在面前的,就是几乎齐到我胸口的门槛。
我皱了皱眉,古代高门大户家的门槛也不会做得这样高,简直离谱。
双手把住门槛,用力一撑,我翻身上了门槛,坐在门槛上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就看到小女孩站在门槛下面,正仰着小脸看着我。
冷不丁的对上那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我被吓了一跳,接下来更惊悚的是,她的两只小手扣住了我的脚脖子,让我的两只脚稳稳地踩在她的肩膀上。
我本能的想要将脚抽回来,却猛然发现,小女孩此刻是站在两根尖锐的银针上的。
那些银针根根有手指头那么粗,尖锐的针尖朝上,放射出阴寒的光。
门槛那么高,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门槛这一侧的情景,如果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像我刚才那样一翻而下,直接就被银针扎穿了!
小女孩又救了我一次……
女孩们
小女孩的头往后仰着,额头上的碎发往两边散开,露出了她的额头,我就看到她的印堂位置,有一点青斑。
青斑不大,颜色偏深,微微向上将皮肤顶起了一点。
她再次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摆正头颅,双手用力,这是准备好承受我身体的重力了。
这个时候,我终于看到她头顶发缝间的那枚锁魂钉的梅花形钉尾,我低下头,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钉尾上的小篆字体,是一个‘堂’字。
所以这枚锁魂钉叫‘堂’,它对应的位置应该是印堂,可是却被从头顶钉了下去。
我也瞬间意识到,这枚锁魂钉不是直直钉下去的,而是偏向前方,从头顶斜钉进去,钉尾卡进小女孩的印堂,差点破掉了皮肤。
我心中阵阵发寒,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仅有六岁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二十多年过去了,小女孩现在应该二十七八岁了,比我还大几岁呢,怎会被困在这小小的身躯里面,活成了一个怪物?
我默默掐诀念咒,口中叫道:“堂,收!”
钉尾颤了颤,却依然没能收回来,倒是站在银针上的小女孩忽然凄厉的叫了一声,差点从银针上摔下去。
我不敢再试,踩着小女孩的肩膀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再回头看,就看到小女孩黑色的瞳仁变成了血红色,正死死地盯着我,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
她生气了。
堂字钉跟我之前收回来的五枚锁魂钉不一样,每次召唤它都不成功,但小女孩都会感到疼痛,这就说明,我的召唤有用,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它脱离不开小女孩的身体。
小女孩也从银针上跳了下来,直奔正前方一个竖着放置、盖子打开着的银棺,小小的身体嵌合进去,关上了棺盖。
我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石室,石室中间空荡荡的,但紧贴着墙面,竖立着一个又一个银棺,有大有小,表面雕刻的花纹都不一样,应该是按死者的生肖雕刻的。
小女孩这具银棺属于中等大小,棺盖上浮雕着一只胖嘟嘟的小猪,小猪的脑袋上还用掐丝技术做了一朵桃花。
她的这具棺材排在最末,前面那具棺材很小,只有她的一半大,棺盖上面雕的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再往前,连续是三具跟小女孩同样大小的棺材,生肖是连着的,兔、龙、蛇。
我看了一圈,忍不住伸手去开最小的那具棺材,它的棺盖是可以上滑的,棺盖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个还不足月的女婴,看不清楚面目,因为她周身渡了一层白花花的银,棺材小,位置低,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颅顶开着一个孔,孔里面灌满了银浆,现在早已经凝固,但依然看起来残忍又狰狞。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立着,一股脑连续将前面三具一样大的棺材打开,里面,直挺挺的躺着三个女孩,都是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这三个女孩表面没有镀银,她们年纪相仿,面容相似,并且无一例外,颅顶的位置,都钉着一枚银制的棺钉。
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疯了一样的往前挨个打开那些银棺,事实跟我的猜测如出一辙,里面都是女孩子!
我是学古文物修复与保护专业的,对古代服饰有过很详尽的研究,能够分辨出,这些女孩的服饰,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清朝末期,最新的这一个,当然就是小女孩。
这些女孩,穿着不同,除了几个不足月的胎儿,其他的差不多都在六七岁左右,颅顶上都钉着银制的棺钉。
她们无论死了多久,肉身不腐,保存完好,栩栩若生,她们瞪圆了眼睛,浑身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小手握紧了拳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她们是活活被颅顶上的银制棺钉钉死的。
我站在那些被我亲手打开的银棺面前,捂着心口,心疼得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似的。
没有人能比我更感同身受,在那个漆黑的,风雨交加的夜里,我也是被一枚枚棺钉钉死在龙头石上的。
到底是谁这样丧心病狂,钉死了这些小女孩,还要用银浆浇筑她们的肉体,用银棺禁锢她们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