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兰君带上礼物,去找何苗。
何苗的妈妈很热情:“阿兰来了,何苗在家呢,她的新同事也在,快进来。”
还没进屋子,就听见何苗和另一个女孩的说笑声,特别响亮。
可是当陈兰君走进屋里的时候,笑声忽然停了。
静了一瞬,何苗向陈兰君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何苗请她坐,介绍说:“她是我的同事,叫晓芳。”
陈兰君礼貌性地向晓芳点点头,她认得这个女孩,也是曾经她的同事。不过因为那时陈兰君与何苗特别要好,因此两人与晓芳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友谊。
寒暄了两句,陈兰君将带来的礼物拿出来,送给何苗。
“呀,谢谢,这头花真好看。”
何苗将头花收下,笑着说:“听说你打算复读了。”
陈兰君说:“是,过两天就回学校了。”
“真好,”何苗说,“那我就预祝你考个好成绩,有个好前途。”
陈兰君看着她,缓缓点头:“谢谢……你也是。”
也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了。
从屋里退出去,她在树荫下站了一会儿,听见屋内何苗与那个女孩儿的说话声,她们似乎在聊对工作的构想,共同抱怨了一下考砸的高考。
这时候,陈兰君忽然想起来,她和何苗熟悉起来的理由,正是源于这个夏天。
共同经受落榜的难过,郁郁不得志只能去教书的苦闷,对未来的惶恐,使得她与何苗在这个夏天几乎形影不离,两人也因此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可是这一次,夏天都走到尽头了,她才刚刚见她一面。
那么,未来的疏离,也是可以预见了的。
日光照在樟树上,地上是叶的影,在浮光里晃动着。
心里是惆怅的。
静了一会儿,陈兰君往前迈步,走到日光下去了。
午后,飘来一朵积雨云,落了点雨,可没一会儿就停了。
等陈兰君午睡醒来时,只见院中梧桐树叶坠下的水滴,证明有雨落过。
她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双手交叠着往上,伸了个懒腰,盯着梧桐树发了一会儿呆。
有炸物的香气悄悄钻到鼻尖。
她踱步到灶屋,昏暗的光线里,郑梅背对着门,握一双极长的木筷子,拨动着铁锅里的东西。
“在炸东西吗?”
陈兰君探头探脑,去看锅。
“哎哎,别太靠近了,小心油溅身上了。”郑梅侧了侧身子,给陈兰君让出一块地儿。
锅中油正热,滋滋翻滚着,一团圆圆的小东西因热度而膨起。
陈兰君仔细嗅了嗅,鼻尖满是红薯的香气。
“哇,在炸红薯圆子?”
这是本地乡间的一道特色小吃,红薯煮好捣成泥,与糯米粉、糖揉在一起,搓成圆子,丢进油锅里炸到表壳微硬,色泽金黄。材料简单,做法也不复杂,但对于物质匮乏的年代而言,仍是一道逢年过节才有的吃食。陈兰君爱吃这个,曾经过年出去走亲戚,便是肉少夹两筷子,也会多吃两粒红薯圆子。
“是,”郑梅拨动筷子,说,“炸好了,你刚好带到学校去。”
“谢谢阿妈——”陈兰君笑晏晏地,拉长了声音说。
不过刚出锅的一批红薯圆子是失去了去学校的机会的,郑梅刚捡出一粒炸好的红薯圆子,旁边守株待兔的陈兰君就捏起一粒塞进嘴里,一边嚼、感受着红薯圆子的内糯外酥,一边哈着气“呼哧呼哧”试图给口腔降温。
“你也不怕嘴巴烫出个泡来。”郑梅笑着骂了她一句,下一粒红薯圆子出锅,仍是送进陈兰君面前的碗里。
母女两个一个负责炸,一个负责吃,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关系奇异地拉进了不少。
红薯圆子“滋滋”地在油锅里浮沉,郑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兰君聊天。
“你丹姑姑身体还好吧?”
“还行,我看她念叨赵宏的时候精气神十足。”
“指桑骂槐呢你。”
“哪有。”
郑梅看了她一眼:“今天回来的时候,怎么沉着一张脸,这十里八乡,莫非还有不长眼的敢惹你这个小祖宗?”
“那必然是没有的,我只是……。”陈兰君想了想,还是老实说,“感觉何苗和我,不会有那么亲近了,她有新朋友了。”
“什么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