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不久的将来,她会给二妹和小妹各自卖一辆自行车,属于她们自己的自行车。
抵达学校时已是黄昏, 曹红药将自行车停好,问:“一起去吃饭吗?”
陈兰君笑着摇摇头。她从单车后座翻身下来,提着旅行袋, 说:“算啦,我爸妈叫我给人带了点东西, 我先去拿给她。”
她辛辛苦苦印的那些油印卷子还都在包里呢。放到寝室去,人多眼杂, 怕惹事。
陈兰君提着包, 缓缓地往食堂大伯所在的小平房走过去。
这几天的功夫,由于要借着食堂外的灯复习,陈兰君与食堂大伯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这个大伯姓葛。家里也有一个女儿,年纪比她稍微小些, 如今到外地去念中专去了。因此葛大伯看陈兰君也像看自家女儿一样, 很亲切。
陈兰君找到她,只说是家里带来的比较重要的东西, 放在宿舍里怕丢,客客气气地问她能不能借放一下。
葛大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没事,小妹你这东西就放我这儿。我保证不会动你的, 丢不了。”
将装有油印资料的小包妥帖放好。陈兰君去食堂打了饭, 今天晚上的伙食依旧是经典组合——炒冬瓜配米饭,陈兰君觉得味道有些淡,只打了半两米饭。
草草吃过之后, 没饱,又不想再吃冬瓜。这时候陈兰君想起临行前郑梅给塞的一包红薯干来。
她把红薯干翻出来, 拿了一根吃。
红薯的微甜很好地安慰了她的胃, 软硬适中,一定是郑梅从一箩筐红薯里精挑细选出来, 而后在屋顶平台的阳光下晒制而成的。
吃过饭后,她回到寝室。
天色已全黑,寝室里的两枚灯泡亮着,一片人影憧憧。
小考之后的周末,许多学生都选择回家,好好放松两天。返校的时间也都差不多。这一会儿,人都来齐了。几个室友正围着曹红药,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见陈兰君回来,那个与曹红药一向玩得好的女生小年逮住她问:“兰君,你说明天宣布考试结果,红药和那个女的比,谁会是第一?”
“小年——”曹红药笑着试图制止她。
“哎呀就问问,兰君,你快说呀。”小米催促道。
都是一个寝室的,陈兰君自然要给面子,小小追捧了一下,话也不说死,带着微笑说:“那是,也不看看红药是谁,她是一定有拿第一的实力的。”
“对!我们红药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是我们村里学生的骄傲。”小年听了特别高兴,跳下床,从自己的袋子里翻出一小块碎姜糖,塞给陈兰君:“我从家里带的,你尝尝。”
陈兰君其实不爱吃姜,但这是室友小年第一次给她分糖吃,怎么也是一番心意,于是便吃了。
唔,她还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周一,出成绩的日子。升旗的时候同学们在尘土飞扬的操场站成一排,大家神态各异,有紧张兮兮的,也有全然无所谓的。
升旗结束,原本站一列的同学三三两两结伴而走。陈兰君因思考如何推销油印资料的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不经意抬头一看,发现同班同学悄然无息地竟然形成了两派队形,一团显然以曹红药为核心,另一团虽略微松散些,但也围着刘黎。
陈兰君觉得好笑,想想,又觉得有点可爱。
离教学楼越来越近,快到走廊的时候,前面的同学忽然骚动起来。
一个两个停下脚步,人潮跟早高峰的市中心一样,堵起了,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
陈兰君在外围,踮起脚远远地看了一眼。
只见两三个学校老师,分别拿着红纸、浆糊、刷子,站在教学楼走廊中间那块空墙前忙碌,一个人握把大毛刷沾了浆糊涂匀,另外两个拿着红纸两端,轻轻往沾了浆糊的墙上贴。动作再娴熟不过——毕竟之前几年贴了好多大字报。
这一次,贴的是本次小考的成绩榜。
成绩榜是从后往前贴的,因此最先看见自己名字的同学,不免得有些垂头丧气。越后看见自己名字的,脸上笑容的弧度越高。
陈兰君把脚踮酸了,眼睛盯痛了,也没能看清楚那些红纸上有无自己的名字,倒是看见前边一个男生的后脑勺长了几根白发。
算了,反正成绩就贴在那里不会跑,等人散去再看也不迟。陈兰君心想。
她索性离得更远一些,一众学生看成绩,她看学生们看成绩,倒也悠哉游哉。
最后一张红纸贴出来,还差半截没糊上墙呢,人群中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就说嘛,第一还是我们班长。”
是小年的声音。
围在周围的从农村来的学生纷纷鼓起掌来,为曹红药喝彩。
这样大的阵仗,引得其他同学纷纷侧目。
不远处站着的刘黎脸色不好看。
这一次考试,她的成绩已然是超过了上一次,但还是因为英语这一科目差了两分而屈居第二。
要是差得远也就算了。偏偏就是两分。
刘黎整个人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觉得恶心。
偏生小年那群泥腿子一边起哄,还一边不住地用眼神打量她。
这是挑衅吗?
这群人真的是让人无语。
刘黎再度望了望那大红黑字的成绩榜,这一次倒是有了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