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珍贵的一堂课呀,再说——”
陈兰君笑嘻嘻地搂住凤君的脖子,说:“两个姐姐都在这里保驾护航呢,绝不会有事。”
老街后沿, 歪歪扭扭的角落里藏着不少小制衣厂房。
眼下正是春节假期时候,只是做生意的老板,为了多赚钱, 硬是给工人们下通牒。
“虽然是过年了,但是你们要是回去了, 那过完年了就不用来了。”
老板挺个啤酒肚,很慷慨地表示:“要是你们愿意春节在这加班呢, 我也给个福利, 准你们一人去电信局打三分钟的电话,是不是很赞?”
也有女工表示不服的,当即被炒鱿鱼,于是留下来就都是“自愿”的。
竹君沿着街一路探访, 便找见了几家仍在做工的制衣厂。
要去哪一家呢?竹君观察了一下, 最终选择了门面最大的一家。
在走近那家制衣厂之前,她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里预设, 这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因年纪小,她走进来,靠外的女工只是瞥一眼, 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她正愁怎么开口, 里边的老板嚷嚷道:“我们这里现在不招人了。”
“我不是来找工作的,”竹君一开口,声音都打颤, “我……我想定做衣服。”
“哦,定做什么衣服?小妹妹, 我们这里不单独定做衣服的, 你要多少件?”小老板懒洋洋走过来,一边挖着耳朵一边问。
竹君从挎包里掏出一件红衬衫:“我, 我想要三……两百件。”
两百件?那真是苍蝇肉了。小老板听了,一点不热络,挥挥手:“单太小了,不接。”
然后抬腿走了。
留下竹君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好用力揪着那件红衬衫。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攥着红衬衫,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又觉得在外面不该轻易哭出来,于是极力忍着。
寻了块石头,她竹君过身去坐着,抹抹泪,想了一想。
要么,回去算了?
她又有些犹豫,可是若是换成姐姐陈兰君,一定不会这样轻易退缩。
心里默念着姐姐的名字,想“我可是陈兰君的妹妹”,给自己打气。竹君收拾好情绪,又继续拿着红衬衫去问。
这一次她换目标了,挑那些不起眼的小的厂家去问,最后在一家小小制衣厂达成了协议。
说是制衣厂,其实就一间房,放了好些缝纫机,布料堆得满满当当。
老板姓毛,都叫她毛毛姐。
竹君来问时,毛毛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替她倒了一杯水:“是想做这个红衬衫?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讲的。”
对方的态度和缓,竹君才缓缓地把自己的要求和价钱一一说出。
那毛毛姐是本地乡下的姑娘,原本在一家香江人开的制衣厂做事,然而那家天天让人加班,从清早干到夜里九点。她气不过去理论,对方老板却说,“这可不是供着你当奶奶的地方”,当即宣布炒她鱿鱼。
“可把我气死了,”毛毛姐说,“欸——他们是真说开人就开人,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就算了。我联合几个同样不服他的工友,一起凑钱置办了这个小小门面。”
竹君越听越觉得耳熟,一问,果然是最开始那家态度不好的制衣厂。
这一下两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彼此畅谈,一定子定了个草拟协议。
回到家,竹君立刻往卧室里钻,同姐姐陈兰君汇报今天的事。
陈兰君听得很认真,全然没透露一句口风——其实她和凤君一直远远地跟她。毕竟是小姑娘,又是初来乍到,万一被欺负了,她们两个姐姐当即就能跳出来为小妹撑腰。
其实中途竹君从第一家香江人开的厂子走出时,她俩一度以为这小丫头会哭着回去。
凤君甚至连衣兜里的手帕都拿出来,预备上前了,却被陈兰君拦住:“再看看。”
结果哭了一会儿,小妹竟然捏着拳喃喃念了几句什么,给自己打气,然后又去找厂家了。
如今光面正大见了面,陈兰君又是一通表扬。
“你真是太厉害,而且很勇敢,被拒绝了还有勇气去问另一家,这种品质就很好……”
说赞扬的话又不要钱,自然要多讲,让小妹有信心。
竹君被夸得心花怒放,甚至有些“我是天才经商少女”的底气,欢欢喜喜去寻裁缝蔡婆婆,向她汇报喜讯并请她去监督最后的成品衣服质量。
凤君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苹果,笑着说:“这点小生意,你倒也很重视。”
“现在虽然是百来件衣服,可这生意却不会小。”
“哦,你是对制衣行业感兴趣。”
“有点。”
陈兰君伸手拿了一块苹果,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