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打了个哈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花燃:“不是钱的事。”
三娘:“那债一笔勾销?”
花燃面无表情,“你把我当傻子吗?”
“好吧。”三娘遗憾道,喝一口提神醒脑的烈酒,托着下巴问,“半夜三更你们俩不躺床上,跑我这来干什么?
花燃牙痒痒,三娘是越来越不怕她这个债主了,这般无赖模样跟合欢宗宗主一模一样。
那个空会画饼信誓旦旦保证能还上钱骗子,嬉皮笑脸从她这拿走钱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
她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是在河边,骗子只剩下一口气,说:“要钱没有,要命一堆,我有很多弟子,你可以利用他们来赚钱。”
诡计多端的骗子,还想骗她护住那些弟子,弟子们早就溜之大吉,只有这个宗主蠢,一直守着合欢宗到死。
骗子说:“我活这一生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仇敌已死,我也没什么遗憾。”
花燃:“你还欠我三千万。”
骗子嘿嘿笑:“对不起,我还不上了,不过我还有一堆弟子……”
花燃:“谁要你的弟子?我要我的钱。”
骗子:“那……那真可惜……”
后来骗子死了,拿来抵债的弟子也跑了个干净,找都到找不到。
她认真反省过,当初自己怎么就一头脑热借出一笔收不回的钱,一定是骗子施展法术蒙蔽她,绝不是在她被戚树两兄妹逼落山崖倒在荒野时,骗子把她捡起送了她一颗丹药。
花燃看着面前的三娘,忽然又感觉骗子没死透,鹿眼弟子的故作娇柔像她,男弟子的强装镇定像她,三娘的坚韧也像她。
骗子喜欢在路边捡弟子,大多数乞儿资质一般,她便开始研究双修的法子,比起所谓的脸面,活着才是在梦蓬莱最大的事。
她是个天才,也是个执拗的蠢人。
眼看她起高楼,又眼看她楼塌了,合欢宗出现在梦蓬莱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年,就归于寂灭,而鼎盛时期声名传遍梦蓬莱。
她的传承不会断,这些弟子会一代一代地继续修炼下去。
花燃是见过三娘的,在很久之前,她戴着面具出入合欢宗,那时她叫无面。
三娘刚被捡来,浑身是血,从要杀妻证道的丈夫手中逃出,她收到委托,十万灵石,杀掉了要证道的男人。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对手湛尘担忧的目光,她捏捏他的手指。
三娘不满道:“你们眉来眼去能不能换个地方?醉花荫空房间有的是,没必要赖在我这儿,实在不行我走,房间让给你们。”
花燃:“来找你是有正事,不要东拉西扯。”
三娘在心中默默开骂,半夜到她房间来,把她喊醒又一直不说正题的人到底是谁啊?!
她张口:“我一定认真听,就是听的时候感觉手痒痒,需要抓点什么东西,比如灵石之类的。”
花燃:“债务再少一百万。”
“您请说!”三娘瞬间精神抖擞。
花燃:“你知不知道鬼市在卖一种会让人上瘾的酒?”
还真是正事,三娘正色道:“这件事我听说过,酒出现有一段时间,我劝你们不要插手为好,现在这种酒流传很广,一旦断供必定会引起动乱,而且没人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手段深不可测。”
花燃:“你没查过?”
“没有。”三娘摇头,无奈笑道,“我守好醉花荫这一亩三分一已是不易,只保证这酒不会流入醉花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
花燃:“酒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售价几何?”
“大概半年前才有的,之前我从没听过有这种酒,里面肯定添了东西,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喝,现在鬼市的价钱估计炒到上万灵石一壶。”
三娘详细回答,背脊挺直,陈而稳地叙述。
这种下意识汇报的姿态,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还在合欢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向宗主说明情况。
“他们不讨厌这种酒,主动去喝?” 花燃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三娘:“是,据说这酒味道极好,是世间难得佳酿,喝下时感觉身处仙境飘飘欲仙,长时间不喝就会心痒难耐。”
花燃思索,看来崔家爷孙说的缺钱不是假话,买的是最低等的蛊毒,蛊毒发作时人极为难受,加入茶水里也没让茶有什么更香更甜的变化。
今夜得到的线索有限,三娘所知也不多,幕后之人太过神秘,要想深入追查还是得亲自去鬼市一趟。
又一夜,花燃和湛尘如约来到崔宸家,崔宸准备两件宽大的黑袍和面具递给他们。
崔宸:“进出鬼市一般都不会显露真容。”
花燃拿起一个劣质的狸猫面具,这是在市井最常见的款式,薄薄一层壳一用力就能捏碎,比起她作为无面时戴的面具要差得多,她的面具不用特殊手段很难摘下来。
戴上面具,视野顿时缩小许多,这个面具不够贴合脸,戴起来不太舒适,现在也没有给她另买面具的时间,就先这样将就一下。
她套上黑袍,控制身形,让自己变得更矮更胖一些,改变外观这项技能她早已信手拈来。
眨眼间,高挑的女子变得又矮又壮,看得崔宸一愣,又转眼去看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