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一愣,“这不是自古如此吗?”
麦青:“向来如此,便对吗?”
他曾经也是拥有这样想法的一员,但是来到风陵渡后,他便不再这样想。
梦蓬莱的范围比风陵渡大数倍,人数却不到风陵渡的三分之一,享受无数资源、拥有强大能力,难道不该多做点什么吗?
无数人染病死去,他们什么都没做过,风陵渡反抗天灾的能力几乎为零,不提这一次伏冷霖的故意为之,就算没有千杀楼的手笔,凡人就该在修士俯视下挣扎生存吗?
白衣男子哑然,苦笑道:“我们从小接受的规则就是如此,倒是道友的一番话别具一格。”
后续的事情琐碎繁杂,当朝天子已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解释和补偿就交给派驻的人去头疼。
幸好百姓不知灾难来源是他们想象中神仙居住的“蓬莱”,不然风陵渡的人对梦蓬莱产生怨恨,后果不堪设想。
两界之间的事是大事,风陵渡内部的事也不是小事。
被关了将近一个月的国舅爷终于重见光明,第一件事就是备马回京,他要狠狠掺周谷礼一本!
他脸上蒙着白布,生怕染上遍地疫病,贱民死就死了,他的命却宝贵着。
早知当初就不该来潮州,遍地流民和死人就罢了,周谷礼还是个不知死活的。
马车还没走出潮州,便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堵住道路。
他们舍不得扔粮食,握着一坨坨发臭的黄泥砸向国舅爷华丽的马车,数量密集地仿佛一场瓢泼大雨,砸得车厢咚咚响。
国舅爷从车厢里探出头,一个泥团从他脸上擦过,他一摸头发,手掌满是黄泥。
他气急败坏地躲回车厢中,推出另一个官员。
这一次的泥团更准一些,正正击中官员张开的嘴里,他立即弯腰趴在马车边缘吐起来。
吐到只剩苦水,还要强撑着站起来左右躲避泥团,努力安抚百姓的情绪。
嘴里的腥味还在,他却顾不得太多,高声道:“大家冷静一些,有什么话好好说,有什么委屈我都会为大家做主的!”
“呸!你一张大嘴除了会吃民脂民膏还会什么?”
“吞了我们的粮食,还想离开我们潮州?!”
“两个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想逼死我们啊!”
“我儿就是饿死的,要是有一口饭他都不至于饿死,都是你们害的!”
……
群情激奋,难以平息。
官员头冒冷汗,强撑着说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朝廷上下一向爱民如子,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解释无比苍白,百姓们根本听不见话,或许也不想再听,如果不是神仙娘娘指点周大人拉来粮食,又赐下救命仙丹,潮州早就亡了。
谁好谁坏,百姓心中自有分辨。
“好话谁不会说,说不定这次天灾就是看不下去你们这些人上人的所作所为,才故意降下灾难惩罚!”
这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可就有些严重,官员脸上的冷汗滚落,要是被圣上听见这番言论,定然大发雷霆。
潮州人数如此之多,法不责众,最后背锅的还是不是他们这些下属,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已经不要紧,重要的是先把命留住。
他高喊道:“新的一批粮食就是我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运过来,京城先前也自顾不暇,但还是硬挤出粮食分给大家,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
“呸!你怎么不说把粮私藏的事!粮食都进了你的肚子,指缝里漏的那点我们连一顿都吃不饱!”
车厢里的国舅爷暗骂不已,朝廷里送粮的人谁不是这么做的,在这场天灾之前,他也给不少地方用这种方式送过粮,哪一次不是顺风顺水?
谁知道这一次竟然在潮州阴沟里翻船,他得赶紧回京城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对策!
行刑
◎行刑场上,人头落地◎
马车夫艰难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占满黄泥的马车狼狈离开。
百姓们并没有做得太过分,扔泥骂人和真正伤及朝廷命官是两回事,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就这样放他们走, 真是不解气!”
“周大人说会想办法把国舅爷送进牢里, 我们不能真伤人, 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我知道, 但就是气不过,圣上真的会处置他亲舅舅吗?万一包庇怎么办?”
“你说这种话不要命啦?圣上是你能质疑的?”
“若圣上不公,有什么不能质疑的?这次救我命的是神仙娘娘,不是什么京城里的大皇帝!”
与之对话的人沉默下来, 周边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人也不像天灾之前那般惶恐, 经此一事,皇帝的威信在他们心中早就不如当初。
若判决不公,他们便反抗,这条被神仙娘娘救回来的命, 可不是用来给国舅爷这样的人剥削的!
京城,一张百家被摆在天子桌前。
正常的百家被是家中有婴孩的父母向多家多户讨要一块布, 放在一起缝制而成,意味着美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