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断不可能。”
“既不可能,又为何逼我?应诺。”
“子是子,父是父,父之诺,子必践之,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父亲不公平。”
“公不公平你?做不得主,你?要反悔,除非不认我?为父。”
闵裕文双目沁雾,被遏制自由无法为所欲为的桎梏感,让他在遵循长辈和试图挣扎间反复游走,他沉默着,沉默中又蓄积着无限冲动,那冲动被狠狠拍打下来,而后随着情绪波动剧烈摇曳,令他说不出一个字。
尽管他有想要的人,想做的事?,但他尊敬他的父亲,无法为自己的任性?彻底叛逆乃至决裂。
自小到大的修养,不允许他忤逆尊长。
许久,他哑声问:“我?需要等到何时?”
闵弘致不会妥协。
父子二人俱是无言,堂中静的令人窒息。
就在闵裕文以为等不到回应时,闵弘致开口:“再等两年,若两年后她还没有过来,我?答应你?,可以自行挑选妻子。”
两年?
闵裕文走到门口处,慢慢回过身来,两年太久,他根本没法确定对方?能否等他两年。
但这也是父亲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李幼白也不知是怎么回的闵家,只知道回去车上一路闭着眼,根本不敢看闵裕文的眼睛,她心跳的很慌,也很乱,平生从未在一夜遇到如此棘手的麻烦。
他亲了?自己,他为何要亲自己?
她问他,但他没回答,所以呢?究竟是为什么?
她躺在床上,把书覆在脸上,嗅着墨香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无济于事?,脑袋一会儿便热闹起?来,额头?仿佛还留着那个印记,灼热滚烫。
她跳下床,走到菱花镜前,侧过脸去用力?看,什么都没有,她又走到铜盆架前,鞠起?一捧水洗了?脸,擦干净,回到床上复又躺下,没多?时,额头?又突突跳起?来。
闵裕文为何要这样??他将烦恼丢给自己,什么都不说,这般随意且不负责任的举动,委实?不是闵裕文的作风。
所以,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李幼白无法静心看书,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偏那么不凑巧,闵裕文亲她的时候,又叫卢辰钊瞧见?,瞧见?也就罢了?,她怕什么,慌什么,躲什么?李幼白觉得自己脑子被乱七八糟的念头?挤满,越想越乱,越乱越想要抽丝剥茧,但她想不通,将那书本盖住眼睛,耳畔仿佛传来卢辰钊那声轻嗤。
他生气了?。
他生气时真的很不讲理,耷拉着脸郁沉可怖,叫人根本不敢靠近。
可她又想跟他好好说一说,告诉他自己其实?不知道,也不是故意叫闵裕文亲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跟卢辰钊其实?没必要解释,朋友而已,朋友之间解释这些做什么,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她翻来覆去,吵得半青揉了?揉眼从榻上爬起?来,支着双手拨开帐子问道:“姑娘,你?怎么还不睡,别看书了?,伤眼睛。”
李幼白自那秋香色帷帐间歪出脑袋,“半青,咱们明儿傍晚用完饭便收拾东西离开。”
“可先前不是跟夫人说好,要在国子监复课前一天走的吗?国子监复课在月底,还有好些日子呢。”
李幼白摇头?:“我?不想住了?。”
“好,我?明早就收拾。”
听着半青的呼噜声,李幼白一夜无眠。
清早起?床,她顶着黑黑的眼圈温书,又去跟秦氏请安,一同用早膳。秦氏被她那两个黑眼圈惊道,拉着她的手便问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氏是金陵人,说话腔调绵软温柔,李幼白克制着打哈欠的欲望,摇头?:“夫人,我?想今晚回去国子监,准备复课的东西。”
秦氏惊讶,下意识瞥了?眼对面用饭的闵裕文,随后体贴问道:“是不是住的不好了?,哪里不顺心只管与我?讲,离复课还有十?几日呢,你?回去作甚?”
闵弘致抬头?,“很快便要春闱,她回去也是知道上进。”
“幼白真是好孩子。”秦氏昨夜跟闵弘致生了?好大的气,询问过知道他训斥了?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怄着气不肯理他,闵弘致是个极其固执守信的人,她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便是拿闵家子嗣传承也动摇不了?他那偏执的决心。
“你?若是想家,就到我?这儿来看看,横竖我?闲着无事?。幼白,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呀。”她对李幼白有种天生的亲近,此时拉着她的手,那不舍是真,惋惜也是真。
傍晚用饭前,闵裕文去了?李幼白住处,彼时她们的东西都已经拾掇好,便放在进门处的桌案上。
“闵大人来了?。”半青勤快地搬来圆凳,倒水沏茶。
看两人欲言又止,半青识趣地走出门去。
“昨夜我?”他咬着舌尖,艰难开口。
李幼白也屏住呼吸,等待他迟来的解释。她希望是她想多?了?,是她想歪了?,否则她不知该如何同闵裕文相处,都怪那突如其来的吻,还有那勒到不能喘气的拥抱。
“昨夜的事?,是我?一时冲动,因?那烟花和月亮,太美,我?没克制住自己,对不住,也希望你?”
李幼白很是松了?口气,闻言轻快地走上前,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我?会把它赶紧忘了?。”
她咧嘴一笑,拍着胸口小声道:“你?真是把我?吓坏了?,突然就亲我?,让我?险些以为我?就想,怎么可能,你?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能随意喜欢别人。
下回可别这样?了?,换做旁人可不会像我?这般大度,定要缠着你?不放,叫你?负责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