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雨在白天攀升的温度中蒸发得毫无踪迹,唯有院里的新叶焕发出鲜嫩的光泽。尤兰达久违的站在自家院子里,才发现这里的花圃竟藏着几簇星星点点的粉紫色。
她蹲下仔细看,是几朵漂亮的小花,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播下的种子,但肯定不是她的手笔。
“你很喜欢那些花吗?”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
“喜欢啊,好像感觉到夏天的气息了。”尤兰达拨弄了一下它们娇嫩的花叶:“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洛里走过来蹲在她身侧,认真观察了一下:“是矢车菊。”
尤兰达歪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好奇地问:“你是什么都知道吗?”
洛里眨了眨眼睛:“或许你可以试着问问看其它问题。”
尤兰达当然没有好兴致跟他做问答测验,她也不怀疑人工智能的发展会把多么浩瀚的知识凝炼在一张小小的芯片上。她站起来,看见洛里手上拎着的鞋子,下意识缩了缩光裸的脚趾。
刚才出来的太急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后知后觉的凉。
“傍晚气温很低。”
洛里单膝跪在地上,把她的脚抬起来为她穿鞋,好像古世纪里忠诚而卑微的禁军骑士。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闻到他新换的味道。那可不是骑士的味道,近乎于甜品店里奶油或乳酪那种甜丝丝的香气,甜腻而讨好。
真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尤兰达心想。
“你有话想问我吗?”洛里忽然说。
尤兰达愣了愣。
“比如,我刚才去了哪里。”
尤兰达抿了下嘴:“这你也能猜出来吗?”
“不。我刚才看到你光着脚走出来,似乎在找什么。”
“…你觉得我在找你?”
“不是吗?”洛里那双宝石似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看到回收筒里的纸箱时好像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
尤兰达默默拢了下外衫。她刚才醒来,在房子里找不到洛里的影子,要不是出来看见昨晚那堆散架的纸箱被整整齐齐丢在回收桶里,差点以为一切只是场离奇了点的梦。
——那样最好。
“我刚在车棚。车子的导航系统出故障了,试着修理了一下。”洛里伸手在空中拉起一道透明的屏幕,正是他记忆中的画面:“你看,是连接模块出点小问题,现在已经好了。”
这种类似于剖腹的自证让尤兰达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感。她垂头盯着他——洛里从刚才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抬着一张脸仰视她,那头金发在夕阳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泽,恰如他神情一样柔软。
这种单纯又温顺的神情真让人无法拒绝,更难以联想到欺瞒和谎言。
尤兰达发觉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微妙。明明刚才还在想着怎么丢掉他,可每次就要开口的时候,面对这张未成年模样的稚嫩面孔,话总是会不自主的梗在半中,最后无声无息的咽下去。
“…所以我早就说了,你一定会被他改变的。”莎琳在视讯那头这样为她的状态下结论。
“只是不讨厌他而已。”尤兰达望着天花板:“而且…他大半夜照顾发烧晕倒的我,我可不想做农夫与蛇。”
莎琳看着尤兰达努力为自己找补的样子,发出吃吃的笑:“不过生病的时候有个帅哥在眼前晃,也是蛮快乐的吧。”
“什么啊。”尤兰达声音闷闷的:“只是个机器人而已,再帅我也没兴趣。”
“所以你也觉得帅咯。”
“…反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熟男?”莎琳眨着眼睛:“什么嘛,这么多年,你的口味一点没变化。”
“什么口味啊…”
“就是沃克那型啊。”莎琳掰着指头说:“板正,无趣,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的精明男人。”
尤兰达想起记忆里前男友严肃的表情,端起杯子随口说:“哦,那有什么不好?”
“是只有你觉得好吧。最重要的,看起来那方面就很不行啊。”
尤兰达闻言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猛烈的咳起来,整张脸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莎琳的话红的像一只熟透的番茄。
“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啊。”莎琳看着屏幕对面尤兰达缤纷的脸色,挑了下眉毛:“难道被我说中了?”
“没有的事!”尤兰达赶紧坚决地否认:“咳…我们以前,很和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