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点了点头。
尽管那时候尤兰达还没有经历残酷的世事,可她也在那一瞬为珀西表现出的温柔和包容而撼动——人类的本性似乎总是无法回避仇恨,暴力,以及罪恶,就算还是小孩,尤兰达的周围也有诸如托比这样总欺凌弱小的坏孩子。
也总有制裁坏孩子的人。托比的那个酒鬼爸爸,小镇的大人们都厌恶的叫他臭烘烘的迪克。他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当众殴打犯错的托比,一边打一边骂,用最脏的字眼形容抛弃他们父子而去的托比妈妈。
尤兰达见过一次那骇人的情景,托比被一支啤酒瓶砸得头破血流,躺在街上一动不动。而他的爸爸却因为似乎泄愤而畅快,看也不看一眼回家去了。
过几天托比再回到学校上学,他又是那副恶劣的样子,纠集一群男孩对着低年级的挥舞拳头,抢他们的零食和钱。
暴力就像是一种可怜又可恨的轮回,每个人都明白这道理,可陷入的人没有几个能从中脱离。
回到家时,妈妈已经做好晚餐在门前等她。
尤兰达一下子就扑到妈妈的怀里,“……对不起。”
这道歉的含义是很多的,特别是包括了之前她对珀西无法开口的那一份。不过睡前尤兰达还是下定决心,对妈妈说,“我决定明天要给珀西哥哥道歉。”
妈妈似乎有些惊讶,小尤兰达把泛红的脸颊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根据妈妈的建议,尤兰达采了几株院子前开得很好的紫色风信子,用最喜欢的图案卡纸扎成一束,一大早就带着它来到了图书馆。
“对不起,珀西哥哥。”
“其实是我误解了你,不对不对…应该是我就是那个误解你的人。”
“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啊,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
还没到开门的时间,尤兰达就坐在图书馆的台阶前,一遍一遍在心里排练见面要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分针一点点移动,她的心跳的很快。
收到这束花珀西哥哥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他会开心吗,会惊喜吗——这是她第一次扎花,费了好多心思呢。尤兰达盯着下面那个歪歪扭扭的丝带,突然又丧气起来。
珀西哥哥是不可能说话的吧,也不会有什么表情。
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尤兰达猛地跳起来,她捧着花,结结巴巴的,刚才的一大串措辞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珀西哥哥,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刚说完她就埋下头,恨不得咬掉舌头——明明想要是最后再说这句话的。
短暂的沉默后,那束花被接过去了。
珀西微垂着眼眸,似乎很认真的看着那束花,那双漂亮的眼珠不免让人联想起翠绿的湖泊,像湖水一样盛满一切。
可他的确没什么表情,连对她笑一下也没有。
还能有什么别的期待呢…尤兰达垂下眼睛,掩饰无法言说的失落,“我……”
然而珀西却在这时往她面前走了一步,他微微弯腰,亲了一下尤兰达的额头。
那吻是很轻的,像羽毛一样拂过皮肤。它并不包含什么特殊的情欲,也不像其他大人礼节性的敷衍,珀西的动作很轻柔,也很坚定,就如同他本人给尤兰达的感觉。
[谢谢你,我也很开心和尤兰达成为朋友。]他眨着眼睛。
那天尤兰达是一路小跑回家的。路上遇到的邻居家阿姨后来见面还问起尤兰达妈妈,“尤兰达是怎么了,脸红得像发烧了似的。”
尤兰达的妈妈笑起来,“嗯…那孩子,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