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达念书的时候,学校那块流动屏幕上时常播放校友的光辉事迹。
比如某某届学长率领军队在边境剿灭了黑手党,学姐最新的星系级研发,知名企业家又为母校捐了一幢漂亮的教学楼。
宏伟、盛大、碾压式的赢家——她的联邦钟爱这样的叙事。
至于那些早早离开赛道的普通人,没有人会教他们怎么接受自己的平庸和失败。
这是一个并不包容的世界,天才们永远掌握着最高级的资源,可以对任何人颐指气使。而普通人必须学会把头埋进沙地里,才不会被指责为社会的累赘。
同样的法则也适用于机器人。
比如阿尼茨——尽管他并没有为了彰显优越的矫饰,偶尔还能说出一两句平易近人的话。但更多的时候,他高傲的无视所有比自己弱小的人。
[愚蠢。]
维泽尔和那群混混打起来的时候,阿尼茨置身事外的评论了这个词。
尤兰达则惊呆了。维泽尔刚才的出场的确很帅,她还以为对付几个小混混对他不是什么难事——和一群机器人相处久了,尤兰达已经很能接受这些强的不是人的能力。
然而现在维泽尔在和四五个人类肉搏,你一拳我一拳,靠着一点身体的技巧躲避攻击,时不时被打中还微微踉跄的后退,看起来有些狼狈。
尤兰达不得不认同阿尼茨的话——维泽尔做得唯一聪明的事,大概是开打前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强力磁吸,把那些混混的金属手枪打包丢到了窗户外面。
他们从车前打到车尾,一片狼藉。司机见机溜了,乘客也忙不迭带着孩子逃跑,就连孟一一转眼都没影了。
尤兰达觉得自己也该跑,然而看着偶尔被四五六只手按在地上挨揍的维泽尔,她又觉得不是那么忍心。
[为什么要担心?]阿尼茨冷淡地说,[他比你们人类抗揍多了。]
这话确实没错。尽管机器人拥有类似人类的柔软皮肤,内在的构造实际要比人类强壮百倍。在群架中处处下风的维泽尔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那群大块头脸上却挂了不少彩。
阿尼茨又说,[这距离车站已经不远了,今天到南边的车只剩下最后一班,你现在跑过去还来得及。]
[我……]
“砰——”
那边的维泽尔被推搡着后脑重重撞到扶手,跌坐在地上,墨色的眼珠有一瞬短暂的失焦。
就算是机器人也会因为重击而损坏——尤兰达没有再犹豫,立刻跑过去扶住了他。
“你还好吗。”她着急地问。
维泽尔盯着她迟缓的眨了眨,忽然身体一软,闭上眼睛倒在她的怀里。
尤兰达慌张地叫了几声名字,下意识用手去摸维泽尔的心脏。
外面天还是亮的,那群混混也怕真弄出了人命,装腔作势地朝两人骂了几句脏话,也连忙从打斗现场逃了。
维泽尔就那样安静地靠在她怀里,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射出阴影,本就苍白的脸好像更苍白了。
孟一蹑手蹑脚地跳上车时,尤兰达正一个人吃力地想把昏迷的维泽尔扶起来。
“怎么回事。”孟一跑过来,扶了扶失去了一半镜片的眼镜,“我刚才在外面看着,没有感觉很严重啊。”
“……所以你们经常打架吗?”
看孟一脚底抹油的熟练程度,尤兰达觉得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说什么呢。我们才不是那种故意挑起暴力的人。”孟一不满道,“这是为了正义,今天我可是拯救了一个差点失足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