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向安欣,仿佛在看一件展览品。安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一直追求的作为安欣个人的价值在这一瞬间仿佛又被否定了一次,可是他又明白,这样的身份确实是平息目前这个小矛盾的最佳方式。
位于城乡接合部的一处村民自建的简易楼里,一位一脸浓妆、微胖的房东大姐正引着安欣和李响往楼上走。由于房租便宜,不少外来务工人员都会选择在这里租住,所以往来的人比较多比较杂。顶头的一间房子便是黄翠翠租的,房东大姐不常来,并不清楚黄翠翠的具体行踪,只是将他们带到门口,准备开门。
突然,屋里传来脚步声。安欣和李响对视一眼,都是一惊。安欣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房东大姐别出声,慢慢从腰后摸出枪来。李响会意,也掏出枪,这才示意房东开门。
房东的手开始哆嗦,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安欣急了,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只见房间内窗口大开,屋里空无一人。安欣连忙冲到窗口,看到一个男人正穿过陋巷狂奔。安欣想都没想,一扶窗台,纵身跳了出去。李响见状,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跳楼逃跑的汉子见到后面有警察追,跑得更快了,不断把巷子里住家门前摆放的家什甩在路上。
安欣边追边喊:“站住,警察!”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停下来观看,安欣没有办法,只敢喊,不敢开枪。
气喘吁吁的汉子从小巷一路跑出,穿过马路,钻进小商品批发市场,翻过一个又一个摊位,引起阵阵惊呼和谩骂。安欣冲李响做了个手势,两个人分头去追。汉子只顾盯着身后的安欣,没提防被迎面插过来的李响一把扑倒。李响费力地把他的两只手绑到身后。安欣松了口气,把枪插在腰后,也上来帮忙。商贩和顾客们纷纷往前挤,看热闹。
安欣朝着围观的群众挥挥手:“散散,都散了吧!”
李响刚给汉子的一只手套上手铐,突然发现他腰里别着异物。衣襟掀开,李响吓得脸登时白了。汉子的腰里赫然别着一只67式木柄手榴弹,保险盖已经打开。趁李响晃神的工夫,汉子用一只手拔出了手榴弹,面目狰狞地大声嘶吼着:“啊——!”猛地拉开了保险栓,木柄下白烟直冒。
安欣登时脑子炸了,不顾一切撞开李响,自己扑倒在汉子身上。
“67式木柄手榴弹教练弹和真弹的分量一样,拉了弦之后能冒点儿烟。现在连民兵练投弹都不用这个了,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捡来的。”安欣得意地说着,似乎衣服上被烧出的几个破洞是他的战利品。他一副轻松的样子,仿佛自己在扑到手榴弹上之前就已经看穿了真相。一直一声不吭的李响当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往审讯室的时候,走在后面的李响轻轻拽拽安欣的衣角。
“安欣,往后我欠你条命。”
“去你的吧,晚上请我吃夜宵。”
蓬头垢面的汉子被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曹闯、安欣、李响三人,瑟瑟发抖。
没怎么费劲,汉子就吐了个干净。他是货车司机,也是黄翠翠的“顾客”,两个人聊得来,黄翠翠便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他为了躲避追赌债的,藏在黄翠翠屋里,元旦之后再没见过黄翠翠本人。他拿着从民兵训练基地捡的手榴弹,本来想着吓唬追债的人,却没想到遇上了不怕死的安欣。唯一有些价值的线索便是黄翠翠曾对他说过想要改邪归正,但是为了能把孩子接到身边,自己需要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