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曾经撞破过我妈妈带其他男人来家里过,我一直瞒到现在,从来没有跟谁讲过,我总觉得我只要瞒下去,这个家或许就能被维持地很好,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有好几个晚上,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我总能听到她的房间里传出声音来,当时很小,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甚至不小心偷看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是我太天真了,我从小学到初中,断断续续撞见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鼓足勇气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我爸爸。”
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吐出,继续道:“我很清楚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并且更清楚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做一个‘正常人’习惯了,我连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都忘了,而今天,她走时的那个身影,很像那天晚上我起床去洗手间,无意间撞见她将那个人带到房间里的背影。时疏,回忆勾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曾以为只要有了快感,荷尔蒙就可以冲淡一切,可事实却是,待到荷尔蒙降到最低值,我会比原来更加悲伤,肾上腺素可以改变我一时,却改变不了我始终如一。”
它就像会上瘾的毒药,能够让人短暂忘却烦恼,却也会让人在戒断期的空虚中彻底丧失理智甚至生命,而她就像那毒药之海中无桅杆的帆船,颠簸起伏不定,不知何处沉落,也不知何时能够着陆。
她渴望救赎,却又甘于堕落,两者之间交替,构成了现在的她。
时疏没有开口,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知道现在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他也相信,在撞破母亲与其他男人苟且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尝试着安慰自己,让自己释怀。
可是,童年时代的创伤与阴影是会伴随一辈子的,即便谈起释怀,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释怀。
他终于明白她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易碎感为何而来,那种早熟的气息又是究竟源于什么,大人将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尚且年幼懵懂无知的她面前,跨过青春期,过早地将她带入了成年人的世界,在这种环境之下,她只能隐瞒,只能学着伪装,一面欺骗自己一面欺骗所有人,这样的她又该如何不去逼着自己在一夜之间长大。
“你想怎么做,”再开口时,时疏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抚着她的头发:“无论你想怎么做,只要不触犯法律,我都会帮你。”
“包括亲手促成我爸妈离婚么?”傅星玫自他怀里钻出来,盯着他的那双眸子过于冷静,仿佛她并非是事件的主人公,而是一位旁挂在外的看客。
“星星”时疏皱了皱眉,想要开口阻止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他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又何谈站在她的角度与立场去替她评判本该她做决定的事情。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睛,嗓音有些倦怠:“我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我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做好决定了。”
“从我开始决定隐瞒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决定了,十多年了,”她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我也该放过自己了。”
她已经成年了,即便离婚也可以选择不跟任何一方独自生活,她拼尽全力熬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如果就此放弃,那么她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都成了笑话,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会帮你,但前提是,你需要确定你的父亲与母亲是同意离婚的,因为作为第三方你无权进行起诉,接下来只要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其他的一切交给我就好,”时疏叹了口气:“这个时间或许会很长,也或许就在明天,你能够忍下来吗?”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急于这一时了,”她浅浅开口,过了一会儿,一句微不可察的“谢谢”传入他的耳中。
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吻上了她,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比起谢谢,我更希望得到的是你的笑容,如果这么做能够让你就此解脱,那么我即使付出万般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