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跟傅卫坦白前,时疏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决定好了,那时候的她眼神依旧空洞,没了当初的光,无神到让他几度心疼地想要全程帮她揽下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事,最后都被她一一拒绝。
原因无他,她想与过去的自己和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彻底做一个了断。
法律规定子女是无法提出离婚申述的,只有婚姻双方当事人才能够决定是否离婚以及如何离婚,傅星玫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跟傅卫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傅卫沉默了很久,久到傅星玫垂了眸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时,他才开口道了一句“好”。
她不知道傅卫究竟是怎么想的,意料之中的气愤统统没有到来,可比起这样冷静的傅卫,她宁愿面对的是声嘶力竭责问阮菱为什么要出轨的他。
这样的傅卫,让傅星玫觉得心慌。
傅卫赶回来的那天,林城下了一场大暴雨,自请求阮菱同意提出与傅卫离婚的那一天起,傅星玫便搬到了时疏家中,再见她是傅卫回到林城的这天,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沉默的饭。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这顿饭过后,是真正意义上的散了。
两人是协商离婚,傅卫留下房子,夫妻共有财产一半分给阮菱,另一半打到了傅星玫的银行卡里,大学学费由夫妻二人共同承担。
办理手续在第二天,傅卫定了宾馆,给阮菱留出了搬家的时间,全程他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只是在临走前,他看向阮菱,淡淡开口:“那个人对你好吗?”
这或许是最后的挣扎,也是最后的审判,那时候的阮菱怔了怔,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回应她的,是傅卫撑起伞隐入雨中的身影。
傅星玫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两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终于猛然间意识到,折磨她内心长达数年的心结,终于就此落地,可内心酸涩宛如未熟透的果,却还是倔强地咬着牙吞下去,不肯认输。
阮菱或许真的深深爱过傅卫,只不过有些感情是经不起时间的推敲的,她似一朵玫瑰,外表坚毅内心柔软脆弱,可傅卫常年不在家,无法给到她备受呵护的爱,于是爱情的花期已过,留下的只有一地残瓣。
随后一个月里,伴随着傅星玫录取通知书一同下来的还有阮菱与傅卫的离婚证,她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京大的中国语言文学系。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抱着时疏第一次痛痛快快哭了一场,随后收拾好行李,连人带物被他直接拎去了帝都。
季夏的成绩虽达不到京大的水平,却也能够在省内随意挑选顶尖的大学,这对她而言属实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前往帝都的前一天,傅星玫将季夏叫了出来,约好的地点仍旧是在她们几乎每周都会去的咖啡馆,一向活泼的季夏这次罕见地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傅星玫越发瘦削的小脸,眼眶红了一圈,嘴唇翁动着,良久才开口:“星星,疼不疼?”
疼吗,傅星玫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比起如预期一般坦然接受,更多的是让她无所适从地选择逃离,可她还是摇了摇头,那双眸里含着笑:“不疼,也没什么可疼的。”
她曾在无数个黑夜中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紧紧拥住,不停地安抚着自己并且为阮菱寻找着任何可能建立起来的理由,到最后她忽然发现,当初的所有自我劝解都比不过如今那两本“离婚证”更能让她大彻大悟,她终于选择了原谅阮菱曾在无意间伤害她的所有过往,将理由彻底封闭起来,筑成了一道围墙,而她也终于能抛弃那些曾带给她日夜煎熬的源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即使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临走前,季夏终于落了泪,她抱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整个青春的好友,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送给了她:“星星,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寒假回来,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这是两位少女最单纯的约定,却足以敌得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