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可是受伤了?”
祝青臣不答,只是把伤药递给小厮,让他上点药。
敬王面色微沉,但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跟在祝青臣身边。
一行人来到裴氏酒坊,众人高声呼喊:“来人!”
裴宣正在柜上算账,听见有人喊,连忙放下算盘,从酒坊里跑出来。
“来了,几位公子……”裴宣看见祝青臣,眼睛一亮,连忙俯身行礼,“祝夫子。”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途经此处,过来看看。”
“夫子里面请。”裴宣侧开身子,这才看见敬王,也行了个礼,“敬王殿下。”
敬王淡淡地应了一声:“打猎回来,把猎物处理一下。”
“是。”裴宣上前,撩起衣袖,从马背上把猎物取下来。
箭矢射中的地方,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裴宣捏着野鸡野兔的脖子:“我去后院处理,不脏了夫子与各位公子的眼睛。”
裴宣进了后院,让自己的娘亲出来招呼客人。
裴宣的母亲姓陈,旁人都喊她陈娘子。
陈娘子从裴宣那里知道了祝青臣的身份,心中感激,特意给他安排了酒坊正中的位置,靠近火炉,比较暖和。
给他打了一壶酒,肉菜还要再等一会儿,便又给他准备了一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陈娘子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把点心往前推:“祝夫子多吃,多吃。”
祝青臣笑着应道:“好,多谢。”
她站在一边,殷切地看着祝青臣,祝青臣吃了两块点心,朝她点点头:“好吃。”
她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自然的笑意。
祝青臣道:“您不用在这儿站着,去忙吧,我和学生们说说话。”
“好,我去帮阿宣的忙,夫子和公子们慢慢吃,有事情再吩咐我。”
祝青臣看着她离开,眸光微动,询问系统:“裴宣出事之后,陈娘子怎么样了?”
“我查一下。”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裴宣被流放边疆,陈娘子收到消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靠邻居照顾,勉强活下去。”
“后来,敬王为了拉拢裴宣,瞒着裴宣,把陈娘子从都城接去边关,她病情加重。”
“再后来,敬王造反成功,裴宣知晓殿试被毁的真相,疯疯癫癫,被打入冷宫,敬王还用陈娘子威胁他。”
“什么?!”祝青臣睁圆眼睛。
“就是——”系统用电子音给他念了一段原文,“‘你娘还在边关等你,你若是病死了,我可不会把她接回来。你与你娘分隔两地,死了也不能见面。’”
“作者说,这是因为敬王太爱裴宣了,他在激起裴宣的求生欲望。”
正常人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望:你娘还在边关等你!你一定要挺住!坚持!
非正常人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望:你娘要死啦,哈哈!你也要死啦,哈哈!你们死了也不能见面,哈哈哈!
祝青臣:?
这时,敬王朝他举起酒杯:“夫子。”
“嗯?”祝青臣回过神,端起自己的杯子。
敬王笑着道:“学生才疏学浅,自前年离开学宫,夫子教诲之恩,时刻不敢忘怀。”
祝青臣神色淡淡:“是吗?”
“今日纵马,不慎冲撞了夫子,酒坊简陋,粗茶淡饭,实在无礼。来日我再去游猎,再正式宴请夫子,请其他几位学官作陪,给夫子赔罪。”
“好。”
敬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祝青臣抿了一小口。
他不太会喝酒,果酒淡薄,入口清香,还是不错的。
敬王看向祝青臣:“祝夫子如此年轻,又文采斐然,教导学生考取功名,怎的自己不去考试?”
祝青臣淡淡道:“我本无意仕途。”
“原来如此。”敬王道,“只是夫子如此才华,不出仕、不做官,难免埋没。”
“教导学生,不算埋没。”祝青臣道,“来日朝中文武百官,若有一二朝臣,受过我的指点,行事端正,刚正不阿,于为国为民之隙,能想起我一瞬,便不算是埋没。”
敬王没有接话。
祝青臣看着他:“我也算是王爷的老师,王爷身居高位,更应当怜弱恤老,端正行事。”
“自然。”敬王一面应着,一面却扭过头去,拿起酒壶,给自己和祝青臣把酒满上,“夫子教诲,我一刻不忘。”祝青臣仰头将杯中果酒饮尽。
他言尽于此。
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倘若他真的把祝青臣的话听进去了,就此收手,不去欺辱裴宣,他们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