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青臣愈发低下头,“想来昨夜杨公公已经将事情全部如实告知陛下,只是臣私自离宫,还夜不归宿,特来向陛下请罪。”
皇帝扶了他一把:“不妨事。”
祝青臣还想回禀一下,但是皇帝并没有给他机会。
“昨夜之事朕已知晓,不用再说一遍。”皇帝垂眼瞧他,忽然低声道,“刺得好。”
祝青臣没听清,下意识抬起头:“陛下说什么?”
“没说什么。”皇帝清了清嗓子,“你可用过早膳了?”
提起早饭,祝青臣眼睛亮了一下:“匆匆入宫,还不曾用早饭。”
虽然陈娘子给他做了吃的,但是他那时候还在犯困,只是往嘴里塞,嚼一嚼就咽下去,现在清醒了,连陈娘子做的什么都给忘了。
皇帝了然:“一起吃点。”
“好。”祝青臣语气都飘起来了,跟在皇帝身后,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皇帝走在他前侧半步,随口问道:“那两个暗卫你发现了?”
祝青臣跟在他身侧,点了点头:“是,多谢陛下厚爱。”
“信我收到了,只是振威将军远在西北,恐怕哗然生变,我先找个由头,把他弄回都城,再一同处置。”
“陛下多加小心。”
皇帝一面同他说话,一面拆开手上的束袖,熟练地抬起手,想要把冰凉的铁质束袖贴在祝青臣的脸颊上。
如同相识多年的损友一般。
束袖在距离祝青臣脸颊不过两三寸的地方停下。
皇帝面色一顿,反应过来,自己这回是真的没有维持好昏君人设。
祝青臣微微抬起头,透过束袖,看向他的脸。
好像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
朝阳缓缓升起,正好照在东西横向的宫道上。
日光照在他们之间。
祝青臣被日光照得晃了晃神,皇帝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握着束袖,调转方向,丢给旁边的小太监,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小太监接住束袖,收好了。
皇帝一面拆另一只手的束袖,一面往前走。
祝青臣也回过神,连忙跟上他。
用过早膳,祝青臣便跟着皇帝去了撷英殿。
时辰差不多了,学子们都入宫了。
祝青臣和几个老学官打了照面,走到他们中间去。
老学官们低声问他:“昨夜里没出什么事吧?”
祝青臣摇摇头:“说来话长。”
日头出来了,殿前空地上搭着布棚子,近百张四方桌案整齐排列,身着玉白衣裳的学子们依次站好,在“陛下驾到”的声音传来时,俯身行礼,齐声山呼。
桌案正中留出宽阔的大道,皇帝扶着腰间佩刀,大步从学子之中穿过。
祝青臣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出神。
他想,他死得太早,还没见到李钺称帝呢。
这位皇帝的身形和李钺倒是有些相似,不知他死以后,李钺称帝,是不是如此场景。
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身为臣子,不能亲眼见到君王称帝,实在是有些遗憾。
忽然,系统尖锐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不可以!宿主,你这是万恶的‘找替身’行为,你会变成‘渣渣臣’的!停下!no!!!”
祝青臣回过神,捏了捏自己的手:“我知道,我不会分不清。”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再看着皇帝的背影,而是目视前方。
明君仁君,都不如家里那个。
皇帝登上九级玉阶,老学官呈上今日殿试考题。
皇帝瞧了一眼,微微颔首,叫杨公公去读,自己则拽了一下垂落在旁边的红绸。
一幅卷轴“唰”的一声垂落下来,上面写的正是今日考题。
皇帝在案前坐下,捻起一根立香点燃。
祝青臣在下首坐了,转头看向底下的学生。
裴宣坐在一排第六,旁边就是柳岸。
裴宣偷偷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拿起笔,起笔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