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正在院里帮忙煮药,一见到桑枝立马起身迎了上来:“姑娘,你怎么来了。”
桑枝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露露,弯着眉眼笑道:“给你的。”
露露愣了下,手不安的在裙子上擦拭了许久,才犹豫着接过来道谢。
堇青拍了一下桑枝的肩膀,指着其中一个到处跑的人道:“就是她,疯得连话都说不全。”
露露顺着手指看过去,见到是她,便叹气道:“自醒来,她便是这般模样,盯着人无声地笑,也不讲话,我听其他人说,她是第一批被关进赌坊二楼里的人。”
“这么多年,也不知是靠着什么信念才能活着。”
桑枝沉默地看了疯女一会儿,头发应该是别人给她盘的,一天的折腾下已经分外凌乱,眼睛瞪得很大,盯人的时候,几乎不会眨眼。
瞳内浑浊不堪,仿佛是因为无法聚焦,才一直使劲瞪着眼睛。
桑枝见过这双眼睛,第一次进入赌坊二楼的小屋,在通风口对视过。
虽然很短暂,但她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带给她的惊/悚。
院子里蓦然多了其他人,引起了疯女的注意,她停下癫狂的疯闹,一动不动地盯着桑枝,嘴角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扬起。
仿若戴上了小丑面具。
歪着头保持着姿态不断靠近,最后停在桑枝手里还没吃完的糖葫芦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它。
桑枝迟疑着将手里的签子递了出去。
疯女立马夺过签子,几乎是发了狠的大口咬下山楂连嚼都没嚼直直地往下咽,吞下后,小丑笑容逐渐变的恍惚,连带着神情也呆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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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28◎
下一瞬, 遽然把尖锐的竹签扎在自己手背上,用力到整只手穿透,鲜红的血顺着不断滴落到地上, 露露吓了一跳, 连忙上去想把竹签拔出来。
红卿的毒虽然会致人麻木和失去痛觉, 但他们已连续服用了三天的解药,残存在体内的毒早已无法再屏蔽身体的痛觉。
疯女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痛苦。
露露慌张地围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桑枝拧着眉, 朝堇青吩咐道:“去找大夫。”
竹签扎进手背的那一刻, 疯女像是被上了发条, 动作变得迟滞,神色恍惚, 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步步地走回了屋里,做着特定的行为。
不顾手上不断流淌的鲜血,爬上床铺, 和其他封闭自己的受害人一样抱着膝盖, 如橱窗里任人挑选的商品娃娃。
桑枝不理解地看着她的一系列行为,问身侧手足无措的露露:“这样抱膝坐着, 是赌坊给你们的规定?”
露露摇了摇头:“没有这种规定,他们只要求不能叫喊, 不然就会用针线把嘴巴缝起来,可能……”她迟疑道,“是这种姿势更有安全感。”
她在被打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把自己团起来, 受到伤害的地方会变得少一些。
桑枝神情凝重:“你说她是第一批被关进去的人, 赌坊开设至今二年半的时间, 唯一一个从第一批里活下来的人?”
露露点头应道:“我听被关在她隔壁的人是这样说的,是否属实我无法保证。”
她环顾着屋内其他人,没瞧见那个清秀男人:“谁同你说的。”
露露前后找了一圈,指着坐在最中间晒太阳的清秀男人道:“他。”
果然是他,看来当初趴在通风口瞧他们的人真的是白家的幸存者。
这时,堇青拉着大夫赶来,大夫一瞧直叹气:“又是你,三天两头地往身上添新伤。”
他打开背着的药箱,熟练地取出疯女手背上的竹签,止血上药,而后包扎。
桑枝:“她从醒来后就一直在伤害自己?”
大夫一圈圈地裹着细布,愁眉苦脸道:“可不是,头一日醒来就往身上划了好几刀,昨日又嘭嘭地撞墙,从始至终都没出过声,怕是神智出了问题。”
被包扎时的疯女格外乖巧,原本瞪大的眼睛渐渐放松了下来,瞳内暗淡无光,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在享受这种温和的包扎方式。
桑枝抿了抿唇:“她这种情况还能治好吗?”
大夫叹气道:“不好说,极可能一辈子都是这副样子。”
桑枝沉默地看着安静下来的疯女,她双手环膝,脑袋侧靠在手臂上,同方才在院里的疯跑判若两人。
堇青站在一旁瞧着她的举动,疑惑道:“可现在他们的痛感已经恢复了大半,她难道不觉得疼吗?”
大夫正在整理药箱,闻言,解释道:“我同其他的大夫讨论过她的情况,一致认为是心病加长久以往缺失的感知,让精神变得错乱。”
“比如说她失去痛感的时间长达两年多,某一日突然复苏后,这种突如其来的感知会给她造成错误判断,她会通过伤害的方式来不断的确认感知是否有误,会不会在某一日又突然消失。”
大夫看了一眼安静如娃娃的疯女,无奈地摇头道:“没人能知道,她何时会清晰地确认感知并未出错。”
两年多的时间,再正常的人都会被逼疯。
堇青顿时失去了继续吃手里糖葫芦的心思,娃娃脸皱了起来:“可如果她一直都这样,岂不是得不到少宗主想要的信息了。”
“毕竟她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大夫背上药箱打算回前头的医馆,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她的嘴唇有明显被缝合过的痕迹,想要让她开口说话,怕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