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府的神智还在,当即应承道:“下官就是刘伍将,只不过这段时间过于疲惫,未休息好,才会瞧上去年岁偏大一些。”
屋内顿时小声地交谈了一番。
刑部侍郎耿直道:“刘大人,你这已经不是偏大一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即将要过九十九大寿。”
他满脸震撼地盯着刘知府脸上的老年斑,义正词严道:“律法明确记载,在朝官员擅自篡改年龄是犯法的。”
“刘大人怕是过不成九十九大寿了。”
刘知府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指着刑部侍郎:“你莫要满口胡言,本官从未改过年龄,只不过是没休息好才会如此模样。”
气急下,他开始不断地咳嗽,动作间肚子上下颤动,像是怀胎八月的孕妇。
红卿贴心地半跪在他身边,轻抚着他的后背,帮助他顺呼吸,跟刘知府讲话时带着浓重的娇媚:“大人莫动怒,武大人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刘知府满是褶皱如枯木枝般的手猛地攥住了红卿白嫩修长的手,紧紧握住:“你别看他。”
红卿顺着他安抚道:“好,妾身只看大人一人。”
如今的刘知府几乎能做红卿的太爷爷,两者站在一起视觉冲突感极强。
桑枝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眼。
太离谱了。
九皇子按了按眉心,隐隐透着无语:“刘伍将你身为襄州知府,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襄州百姓报官都报到隔壁涂州去了,你可知晓。”
刘知府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承认道:“此事的确是下官做的不妥,近段时间因身体不适,暂时无法处理百姓的琐事。”
“琐事。”九皇子轻喃着,语调徒然下沉,“你把百姓之事,称之为琐事。”
刘知府意识到讲错了话,顿时改口道:“要事,是要事,下官措辞不当,请殿下恕罪。”
九皇子直起身,眉眼间的慵懒渐渐褪下,他看向刑部侍郎:“证据。”
刑部侍郎站起身拿出叠好的纸张抖开,放到刘知府的面前,扬声道:“刘大人,这是京州仵作验尸后,记录的结果。”
“刘夫人死于蛊虫与慢性毒,据我们调查所知,此蛊虫虽来源于蜀地魔教,但中原鬼市亦有所卖,顺藤摸瓜下,刘大人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慢,看似询问实则在无形中施加压力,盯着刘伍将的神色观察。
刘知府半垂着头,死握着红卿白嫩的手,似乎能从中得到力量一般,他开口道:“贱内自生病以来,下官到处寻医问诊,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全然没有苛待过半分。”
“就连死后,下官也是要求一定入刘家的祖坟,若不是武家……”他想起什么,猛地看向坐在一侧的武正睿。
神情一变,突然质问道:“对,当时你们武家分分明明说贱内已下葬入土,怎么又跑去京州验尸。”
他再次剧烈咳嗽,将话从嗓子里挤出来:“你们,你们调换了尸体。”
武正睿坦荡地对上他的眼:“刘大人不如先解释解释长姐体内的蛊虫从何而来。”
红卿慢悠悠地轻拍着他的背,动作间异香散出:“大人,不要急,慢慢说。”
刘知府在一瞬神情变得恍惚,他缓慢地看向刑部侍郎,回答道:“下官不知武大人发现了什么。”
屋内的人皆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下,面面相觑。
九皇子看了一眼好似贤惠妻子的红卿,神色不明。
刑部侍郎将后面的纸放到前面,立起竖在他的眼前:“这一张是大理寺调查后记录,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
“襄州知府刘伍将于安平三十一年四月初五,在鬼市以高价购买大批量烈性蛊虫,当场结清。”
刑部侍郎弯下腰,审视着刘知府浑浊不堪的眼睛:“整整六十七万两银子,刘大人当真是有钱。”
闻言,桑枝默默地摸了下藏在袖子里的玄色荷包,里面满满都是休眠体蛊虫,随意卖两只能买郊区一套房。
刘知府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睁着眼睛瞪着刑部侍郎,否认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无缘无故地去鬼市买蛊虫做什么。”
刑部侍郎冷哼了声:“这就得问刘大人你了。”
他把鬼市老板签字画押的认罪状,贴到刘知府的脸上:“鬼市老板已全部招供,如今在大牢里蹲着,你若觉得本官污蔑,大可去大牢里对峙。”
桑枝:“…………”
房子没了。
“不可能,我没去过鬼市,更别说买什么蛊虫了。”刘知府摇着脑袋不断地否认,他看向九皇子试图辩解道,“还请殿下明查,下官为官多载,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领俸禄过活,怎么可能会拿出六十七万两银子买几只蛊虫。”
九皇子支着下巴淡淡地看着他:“你是想说鬼市老板诬陷你?”
刘知府一顿点头,散落的白发更凌乱:“定是如此,可能下官在哪里得罪过他,他便以此栽赃陷害。”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九皇子将视线转到一侧的红卿身上,慢条斯理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见九皇子的视线停留在红卿身上,刘知府顿时急了起来,像是怕东西会被抢走一般,着急道:“殿下有任何疑问只管问下官便是,卿卿一介女流,她什么都不知道。”
九皇子无语地撇开眼,看向刑部侍郎:“搜府宅,里里外外掘地三尺地搜。”
刑部侍郎:“是。”
话毕,带着人消失在大厅内。
刘知府依旧抱着红卿,死死攥着她,眼里满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