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视线范围内,有任何活物路过都能被感知到。
姜时镜轻笑道:“若不能被发现,我下去岂不是没意义。”
桑枝愣住:“你想引开他们?可是……”
姜时镜桃花眼微弯,眸内似有山泉水流转:“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有所顾忌。”
他伸手轻揉了一下少女额前的碎发:“我会帮你。”
阳光透过侧边的窗户斜斜地映射进两缕,尘埃临时组成了光在人间的形状,空气中是淡淡的香灰味。
桑枝抬着眼眸呆呆地看着他,心房内不知何时停止生长的藤蔓再次攀爬蔓延,甚至因少年短短的两句话,开出了花。
像是在遮掩什么,她撇开眼,糯糯道:“那你小心些,须吏虽然是蟒蛇,但右长老培育时用蛊毒改变了生长,它是剧毒蛇。”
姜时镜应道:“我不会跟他们正面交锋,放心。”
话落,他往楼梯下走。
“等一下。”桑枝仍旧不放心,取出袖子里睡觉的小蜘蛛,放在他肩上,“小蜘蛛吐出来的丝非常有韧性,不会轻易断掉,若是有意外能帮你。”
姜时镜偏头瞧了一眼肩膀上只有小指尖大小的蜘蛛,无奈道:“你好像过于低估我的武功了。”
“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桑枝认真道。
她知道少年的武功很高,也清晰地记得火烧赌坊那夜在襄州郊外的小院时,面对来势汹汹的魔教人,他能以一敌十。
可右长老喜欢当狗不当人,打起架来撒毒药跟花粉一样,漫天都是。
姜时镜离开没一会儿后,大殿就传来了新娘的惊恐声,而后不知什么东西接连摔在地上,伴随着须吏的嘶吼声,但从始至终都未响起过右长老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大殿徒然变得格外安静,只能隐隐听到庙宇外的村民激烈的交谈声。
桑枝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两层的转角楼梯,靠近金身像的左后方,走到第一层时已经能瞧见整个大殿样貌。
大殿由四根大柱支撑,侧边各两根细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一条四爪蛟龙,正中间的圆形石板上则是白北山的缩略图。
她走到大殿内,才发现右边有一模一样的对称转角楼梯。
最中间端坐着气势磅礴的山神金身,奇怪的是金身前反而没有立香香炉,也没有贡品。
满大殿的经幡显得格格不入。
娇小的新娘躲在金身像后,胆怯地露出半个脑袋,颇为紧张地看着桑枝。
见桑枝望过来,立马缩回头,像个鹌鹑一样躲了起来。
她缓慢地走到小姑娘面前,柔和道:“小妹妹,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新娘抓着手里的红盖头,好奇道:“你是精怪姐姐。”
她的官话比村里其他人都要标准。
桑枝半蹲下来,刚好能平视:“算是吧,罗家娃娃和贺家的总爱这么唤我。”
“我叫晴天,罗娃儿同我说过,村里这段时间新来了外乡人,有个如精怪一般的姐姐,我一瞧就知道是你。”她扶着金身像站直身体,一瞬比桑枝高了一个头,“方才有个哥哥从房梁上跳下来。”
她抬手指着身后倒在地上的梨木架子,认真道:“然后使者突然变得很激动打翻了架子,一起出去了。”
桑枝这才看到地上的矮架,滚落一地的书籍和燃香用的镂空熏炉。
金身像后有屏风隔开一道暗门,里面似乎还有一间房间。
她这时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问道:“大祭司呢?”
话音刚落,暗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圣女这是在找我?有生之年竟还能在边境碰见教内之人,真是有意思。”
桑枝呆住。
她抬眸看见消失的右长老缓步从屏风后走出来,沟壑的脸上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没记错的话,已有九年了吧。”他上下打量着桑枝,“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桑枝皱了皱眉,温和地跟晴天说道:“你先去殿外玩一会儿可好,姐姐跟大祭司有些私事要聊。”
右长老皮笑肉不笑道:“山神娘娘现下还不能出殿。”
他指着右边的楼梯,嘱咐道:“楼梯上去第二间房,是娘娘今后一个月的住所,回房间待着。”
晴天怯懦地看着两个人的脸色,久久没有动弹,桑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吧。”
她这才提起嫁衣往右边的楼梯走,一步三回首。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拐角位置,桑枝蓦然收起了面上的柔和,神色在一瞬变得冷漠又疏远。
“你为何会跑来边境,藏在山顶假扮大祭司又想做什么。”
右长老将蛇头拐杖放在身前敲了两下,双手交叠,深邃的眼笑眯了起来:“你同你母亲长得很像,性子也像。”
他挑了挑眉,颇有一股老不正经的模样:“七八分吧。”
桑枝冷眼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右长老答非所问道:“与你在一起的那位,是玄天刀宗姜家的少宗主,姜时镜。”
他“嘶”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圣女竟与中原正派的继任人搅和在一起,这事教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