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解开背在身上的重剑:“襄州刘府,堇青同你说过,”
经过姜时镜的提醒,她很快就回忆起了堇青说过的话,蓦然一惊:“神农谷禁药?”
握着骨笛的手不由收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眸内渐渐被晦暗占据,语调却异常平静:“我也很奇怪,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李刺背后的人动手了。”
信息量太大,桑枝大脑凌乱地转着,视线无意间瞟见了被血染红的上山路。
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切道:“其他村民呢?”
村民摇了摇头,满眼疲惫:“不知道咧,我们拼死才从那群怪物手里逃出来,他们堵在上山口,以防怪物跑上来,让我们还有孩子和女子先上来避难,估摸也在上来的路上咧。”
另一个村民心有余悸道:“那群怪物跑来后,又从天而降好多紫衣服人。”他挥了挥手,努着嘴巴,“不是一伙的,那些人还怪好咧,帮我们打怪物,让我们赶紧往山上跑。”
紫衣服?
桑枝一怔,立马看向姜时镜:“咸鱼教的人来了。”
姜时镜解开缠绕在重剑上的层层白布,露出玄色剑身,泛着微弱的流光。
嗓音低沉冰凉:“走,下山。”
村民又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的衣摆,劝道:“外乡人,那些怪物不是正常东西,等它们走咧,你们再下山。”
桑枝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们会武功,不会出事。”
她看向穿得不多的妇人,为了帮其他受伤的村民包扎,撕掉了大半的裙摆,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抱着三岁大的孩子,把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男童坐在母亲的腿上,懵懂地睁着眼睛看着新鲜的事物,哭过的眼睛如小兔子,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取下身上的厚重斗篷,披到妇人身上:“上山还有一半的路,地滑,你们当心些。”
妇人惊了一瞬:“姑娘,你……”
桑枝捡起被姜时镜放置在地上的汤婆子,还有一点温,她一起塞到妇人的手里,打断了她想要拒绝的话:“庙宇里没什么取暖物件,这个汤婆子你们也一起带上,换了热水后能捂手。”
妇人露出感激的神情,结结巴巴道:“谢谢姑娘,真是太谢谢你咧。”
桑枝摸了摸孩童的肉乎乎的脸,看向等在一边的少年,轻声道:“走吧。”
两人用轻功快速下山,极快的身影在林间滑过。
原本隐藏在山脚下的村落被血色染红,部分房屋甚至被砸倒,杂物散落各处,撕扯下来的残肢碎落遍布,化开的雪水掺着红从台阶蔓延而下,汇聚到山脚。
空气中的血腥味,重到让人作呕,桑枝足尖轻点落在屋檐上,环顾着周围的景物,心下大骇。
目光所及没有一个活人。
姜时镜周身戾气四散,手里的重剑抵在地上,泛着微光。
“去上山口,贺家。”
贺家的位置在整片房屋最后面,也最靠近上山口位置,若是村民都往山上跑,必然会都聚集在那里。
桑枝应了声,运用轻功跃起,朝着贺家飞,其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过的房子,确保没有遗漏的村民。
剧烈的风声中,有一道咀嚼声格外明显,她愣了下,停下轻功,落在地上打量着周围,这里是祭祀大典时,接新娘的地方。
她朝着立在檐角的少年道:“好像还有人,你先去贺家,我晚些过来。”
姜时镜皱了下眉,但没拒绝,认真地嘱咐道:“若是遇到禁药,保持距离,他们的力气和速度都很快,别被咬了。”
桑枝手中的骨笛在指间转了一圈:“放心,遇到了我就跑。”
姜时镜俯视着她,似乎在犹豫什么,好半晌,轻功跃起离开。
咀嚼的声音似乎轻了很多,空气中的血味很重,她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小心翼翼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晴天家的门被踹坏,门板碎成两半,踩到时会有轻细的吱嘎声。
她意识到后,立马抬脚,却还是慢了一步,咀嚼声立刻停止。
空气极度安静下,她手心很快就出了一层汗,屋内的桌椅全部倒地,东西杂乱地掉落在地上,光线很暗,她粗粗地扫了两圈,并未发现有人存在。
便想不动声色地退出去。
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撕心裂肺地喊:“精怪姐姐快跑,跑去山上。”
与此同时,黑影猛地蹿到了右边的柜子,赤手击碎木柜,把不知在里面躲了多久的孩童提了起来。
桑枝这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血染得发黑的衣服破碎地黏在身上,后背骨肉外露,能清晰地看到肋骨胸腔。
包裹着它不知何时吞下去的碎肉。
腐烂的肉挂在白骨上,密密麻麻的蛆在烂肉里钻来游去,随着它的动作摇晃,头发已完全脱落,唯有指甲长得可怕。
它用长指甲挂着孩童,像是瞧见了人间美味,失去嘴唇的嘴里流出血肉,蜿蜒滴落。
桑枝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正常世界出现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真的不会崩坏吗。
“快跑,快跑啊,精怪姐姐。”孩童在尸体的手里不断挣扎。
尸体张开嘴想要去咬孩童的脚,下一瞬被蓦然出现的蛛丝缠住脖子,猛地往后一拽,头首分离。
但身体依旧伫立并未倒下,只有头骨在地上弹了两下彻底失去活力。
桑枝拿起地上的椅子用内力重重砸在尸体后背上,木头与骨架同时四分五裂,缠绕在空中的蛛丝托住了坠落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