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这样不好,但……”
如果有手机电脑和无线或许她会犹豫,毕竟躺平摆烂真的很开心,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娱乐,总被困在一个地方,久而久之人就疯了。
姜时镜等了半晌,没等到她的后半句,轻轻笑了下:“没有但是,我不会软禁你,花就该在野外肆意生长。”
他抬起头,眼睑和眼尾都泛着红:“你方才不该犹豫的。”
这样只会滋生他心底冒出来的阴暗,他不该成为束缚小姑娘的存在,没有人能用理由锁住另一个独立的人。
“我只是觉得……”桑枝抱着他的腰紧了紧,转而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未来一切都存在不确定因素,浓重的雾气让她连路都看不清,更不知道要如何走才正确。
想去京州找寻纪宜游,却又总被各种事绊住。
像冥冥中早已注定了命运轨道,任她如何改变都于事无补。
姜时镜看着无措的少女沉默了片刻,以为她还在为母亲的事而担心,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已发生的无法改变,你可以为此伤怀,但不能沉溺。”
少年的怀抱很温暖,鼻尖是好闻的皂荚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桑枝阖上眼,将脸埋在他怀里。
许久后,闷声道:“其实刚才我挺害怕的,比殷予桑还要害怕。”
她怕所有的猜测都是假的,怕殷予桑先前那句话没有说错,又怕从管事姑姑口里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桑枝已分不清这到底是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情绪还是她自身涌起,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无端惶恐。
在这个世界停留得越久,她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桑枝……还是桑枝。
“姜时镜。”她轻轻地唤少年的名字。
“嗯,我在。”姜时镜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孩子,“殷予桑没接手伏音宫前,我同他有过接触,大抵是六年前的武林大会,那时他父亲殷承阳还没过世,带着他在各大门派前露面。”
“他那会儿应该只有十四岁,却能在比赛中崭露头角,挤上武林大会榜单前十,算是小有名气。”
姜时镜把下巴抵在少女的肩头,慢慢地说着:“他跟殷承阳的关系很融洽,男子与女子不同,到了一定年纪后,会与父亲渐渐疏离,但他不会,他会跟殷承阳撒娇,会讨要想要的东西,不会吝啬自己的感情,同现在跋扈的性子天差地别,这中间或许有隐情。”
桑枝迟疑道:“你觉得他和我长得像吗?”
空气持续性安静,桑枝疑惑地抬起头,却在下一刻又被少年按了回去,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你觉得他像你母亲吗?”
桑枝垂下眼,轻声道:“不像。”
桑婳的长相妖艳带着浓重的攻击性,眼尾上挑,透着浅浅的蛊惑,但殷予桑的狐狸眼偏圆,虽然眼尾很像,却完全是两种模样。
“我没见过你母亲,但却是见过殷承阳的,你可能想象不到他的长相。”他顿了下,微微拉开距离,抬起少女的脸,指尖抚上她向下的眼尾,这种眼睛会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无辜的错觉。
姜时镜摹绘着她的眼型:“我记得你教里有个弟子,长了一双小狗眼。”
桑枝:“谈弃?”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殷承阳其实与他有些相似,武林大会时殷承阳站在人群里甚至会被误以为是别的门派的小弟子,可爱且白白胖胖。”他轻点了下桑枝红润的唇,“你们有一样的虎牙尖,只不过他的没长歪。”
桑枝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虎牙,小时候长牙时会痒,便总去舔,舔着舔着就歪了。
她顿时悟到了什么,诧异道:“我母亲喜欢小的?”
小奶狗?
姜时镜:“殷予桑也只有四五分像殷承阳,因而你们两个多多少少有些相仿,但不多。”
天色逐渐变黑,风卷着暴雨拍打在屋檐上,水流汇集倾倒在人造池里,敞开的殿门被破如势竹的雨水洗刷着台阶,殿内逐渐升起积水,躲在门后的弟子抱着两把伞卑微的站在风雨里,被淋的浑身湿透。
桑枝张了张嘴,哑然道:“所以,错的是他,不是我母亲。”
殷予桑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又比她大三岁,也就是说桑婳在遇到殷承阳的时候,他已经成亲有子嗣了?
桑婳是……被小三?
笼罩的迷雾渐渐散开,她隐约探到些许被尘封的真相。
姜时镜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想太多,晚些看殷予桑会如何说,殷承阳既然会取这个名字,便代表他是喜欢你母亲的。”
桑枝抿了抿唇,按时间推算,那会儿殷予桑至少已有两岁,她没记错的话,两岁的孩子能跑能说,且拥有思维,可他不是桑婳的孩子,却被取了一个别人爱情的结合物,怪不得异常排斥自己的名字,换她,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膈应得慌。
“他改了个什么名字?”桑枝忽然想起来,他方才气得炸毛的样子,颇有些像狮子狗。
姜时镜沉默了半晌:“殷傲霸。”
桑枝:“…………”
沉默振聋发聩。
姜时镜无奈道:“因为太过奇怪难听,所有没有人承认这个名字。”
桑枝:“他是懂取名字的。”
晋江
◎武林大会17◎
申时末, 暴雨逐渐转小,淅淅沥沥地拍打在竹叶上,流水顺着地势趟进小屋前的池塘, 漂浮在表层的枯叶漫上了侧边的鹅卵石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