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岳松锐利的目光扫向少年,岁月的痕迹让眼眸深邃又沉重:“天塌下来,都与你无关。”
姜时镜抿着唇,迟迟未动,红衣在寒风中翻滚,勾勒出火红的蝴蝶。
“爹,镜儿已经不是小孩了,你总束着他做什么。”方婉倒了杯茶水,递给姜岳松,“喝茶。”
动作间朝姜时镜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颔首道:“抱歉。”
“姜时镜,你若是胆敢去找那个所谓的圣女,就别怪祖父心狠。”姜岳松拍开方婉递到眼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洒在方婉手背上,刹那殷红一片。
茶杯碎裂的声响在身后响起,姜时镜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快步离开。
姜悔抓住方婉的手,用备用的冷水冲洗烫伤处,神色冷了几分,语调硬邦邦道:“父亲,手伸得太长,对您没有好处。”
一旁的老掌门把坐得端正的小孙女拉起来:“去跟着你姜哥哥。”
小孙女露出懵逼的神色,但又不敢反驳:“是。”礼貌地行了个礼后,也离开了观景台。
方婉着急地想拦,姜悔拉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追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一同消失。
一遍遍的冷水冲洗下,手背还是起了大片红肿和水泡。
姜悔压抑的怒气顷刻间攀顶:“您一定要重蹈覆辙,把局面搅成浑水才高兴?”
姜岳松板着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温着的茶和糕点微微弹起又落下,吸引了整个三楼观景台的目光,冷声道:“当年我就错过一回,同样错误决不能再来一次。”
他扫视着比武场上洋溢着笑容的弟子们,视线在团起来的巨型蜈蚣上停顿了一茬:“承认咸鱼教为正派已是大发慈悲,现下竟传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言论,将刀宗的脸面放在何处。”
石家掌控人温和声音忽然响起:“江湖传言大多都当不得真,再说时镜前不久都满十九了,早已不是孩子,他有分寸。”
姜时镜为了石家小公子捣毁天魔教之事,石家一直抱有感激之情。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的分寸迟早会把刀宗的脸丢干净。”姜岳松瞥了一眼正在给方婉上药包扎的姜悔,又扫了一眼与孙子眉眼极其相像的方婉,眉心突突跳,“母子俩一个样,早晚要鸡飞狗跳。”
方婉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既然您如此担忧刀宗的脸面,那儿媳不如带镜儿回神农谷,免得让您总记挂着我们母子俩败坏你们刀宗的百年声名。”
姜悔神情淡然的附和:“我跟你一起走。”
姜岳松面色沉得几乎要滴墨,他攥着椅子的扶手,渐渐出现裂纹。
当年姜悔被抓回后软禁在山庄内,方婉为此与桑婳大闹刀宗,联手拆了好几座屋子,更砸塌了主殿,召一堆毒物恐吓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儿子抢走。
姜岳松自那起记恨到现在,除开方婉刚生下儿子那段时间,他为了抱孙子妥协给过好脸色,其余时候不冷嘲热讽都是大恩。
“亲家这就不对了,说的好像我们神农谷硬要把姑娘嫁给你们刀宗。”神农谷谷主,同时也是方婉的亲哥哥,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已年过五旬,却一生未娶,狭长的眼有意无意地扫过方婉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我还没死呢,合着当我面欺负人,私下怕不是要翻天。”
姜岳松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目不斜视道:“你大可领回去,本来我就没同意。”
谷主轻飘飘道:“我记得当年妹夫本就被逐出刀宗了吧,亲还是在神农谷成的,也算入赘。”
他摆了摆宽大的袖子,慢悠悠道:“也好,等武林大会结束一起回岷山,带着镜儿,咱们在岷山安享晚年。”
沉香木扶手应声断裂,在姜岳松手里化为木屑,于呼啸而过的寒风远去。
气氛焦灼到窒息,隐隐有银铃声在风中响起,外墙上趴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勤劳着织着网。
预赛已进行至最后一轮,负责宣报的司仪在报完名单后,通知咸鱼教和风清门弟子做好打雪仗的准备,一桶桶的从后山领回来的雪与积雪掺杂在一起,在比武场铺开。
川舒院。
桑枝回屋后,恹恹地趴在床上良久,灵魂像被抽离般,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小飞鱼将前爪搭在床沿上,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呱。”
“小飞鱼让我趴一会儿,我好累。”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呼吸着仅有的氧气。
柳折枝那番话明显是知晓回去路的意思,可他自己因某些原因回不去……什么错事会让一个人永远滞留在这个世界。
若是真的能回去……她还没找到纪宜游,还有姜时镜……
她猛地爬起来翻出夹在话本子的残页,拼起来的三个大字,怎么看都很奇怪,她分明记得最开始拿在阳光下看时,隐隐约约能瞧见连珠两个字,但经过小飞鱼的口水洗礼,只剩下纵横交错的笔画。
桑枝转动着残页笔画,脑中疯狂思索,以她以往追的剧和小说,只有在天显异象时才会发生穿越,俗话说七月半鬼门开,难道要等到七月才有回去的路?
絮乱的笔画叠合在一起,她烦躁地合上话本,重新趴回床上,来回滚了三圈才勉强冷静。
门蓦然被敲响,熟悉的声音穿过门透进屋内:“桑桑。”
“我在。”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绕过屏风小跑到门口,视线内的少年唇红齿白,红衣在雪色中极为耀眼。
桑枝只在他身上停顿了一霎,不由转向身侧堪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眉眼里透着不容忽视的稚嫩。
小姑娘拽着姜时镜的袖子,胆怯道:“桑桑姐姐。”
桑枝:“?”
她视线往下,缓缓停在那只白嫩的手上,上好的料子在她手里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一口气堵在心里塞住喉间,那股想回家的心在此刻攀升到顶端。
姜时镜自然也发现了不对,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但小姑娘像个膏药般也跟着挪动,攥着衣袖的手用力到青筋泛起。
他顶着桑枝的死亡凝视,无奈道:“这是风清门的四姑娘,公治念。”
桑枝瞧着单纯无辜的小脸,只觉得更心塞了,如今名气最大的八大门派里只有风清门和玄天刀宗为百年世家,祖上长期以联姻保持关系。
她记得原著中姜岳松原本选中的儿媳是风清门的姑娘,两家自小定好婚约,结果方婉半路杀出来劫走了姜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