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殷予桑自然会觉得我熟悉。”她继续轻拍着孩童的后背,嗓音温柔,“我叫白瓷,你可以唤我一声瓷姨。”
桑枝怔住,眼前的狐狸眼渐渐和殷予桑重合:“你是殷予桑的生母。”
白瓷弯着唇角轻笑,视线下垂看着孩童的后背:“嗯。”
似乎是为了更方便照顾孩子,刀宗特意将单独的庭院给了妇人,小院里的假绿植比整个院子加起来还要多,吸引了很多昆虫驻足。
桑枝来时留意过指引牌,这里是幕落山庄的暂息地,她视线落向熟睡的孩童:“这是你的孩子?”
白瓷点了点头:“坐下吧,桑姑娘。”她抱着孩童坐起身调整了下姿势,“你能帮抱一下他吗?”
桑枝刚坐下,一瞬间呆住:“啊?”
白瓷却已拖起孩童准备递给她,桑枝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软软的小身子,先前抱杳杳时得来的经验,让她不算太过慌张。
孩童偏重,是杳杳的好几倍重量,她仰头看向往屋里走的白瓷,不解道:“你去哪里?”
白瓷脚步未停:“去取一件东西。”
桑枝眼睁睁地看着妇人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怀里的孩童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似要醒过来,她赶忙学着白瓷的样子,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呼吸平缓,才松下一口气。
孩童白白胖胖地穿着红色的小褂子,像极了莲花座下的小童子,兴许是过于胖了,她只抱了一会儿便觉得胳膊酸得厉害。
桑枝伸手轻戳了戳孩童肉乎乎的脸颊,殷予桑这下不止多了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久等了。”妇人手里拿着画卷,放在矮桌上,然后从桑枝的怀里接过孩童,“他有些重,辛苦姑娘了。”
桑枝摆了摆手,客气道:“不重。”
话落,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向了矮桌上画卷。
白瓷弯着眉眼,语气柔和:“打开看看吧,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桑枝愣了下,拿起画卷犹豫了半晌,才解开系带,画卷被保存得很好,只有两侧微微泛黄,是一副戏水画,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坐在小溪边,白嫩小巧的赤足挑着溪中的水,溅起水花,周围开满了茂盛的花草。
墨绿色的蟾蜍蹲坐在少女身边,纷飞的蝴蝶短暂地停留在它的背上。
场面活灵活现地重现在桑枝眼前,她竟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伸出指尖想触碰却又悬在空中久久,良久,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重新系上带子。
“夫人是如何得到这幅画卷的?”
白瓷:“意外所得。”她看着与记忆里极其相似的脸,娓娓道,“前段时间,你在伏音宫的事情,我都知晓了。”
桑枝轻皱了下眉:“您……现在的丈夫是?”
“幕落山庄的二庄主,凌兴昌。”白瓷垂下眉微笑道,“你同你母亲真的很像,武林大会第三日,只匆匆一瞥,我就能确定你一定是她的女儿。”
世间大部分消息都瞒不过幕落山庄,况且关于她的身份伏音宫里传的五花八门,白瓷只要还在关注殷予桑就肯定会知道,她倒也不意外,只不过……
“您和我母亲相识?”
白瓷缓缓呼出一口气:“很久远的事情了,你母亲帮过我,我听说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是。”桑枝应道,“殷予桑的记忆不知被谁改过,非常混乱。”
白瓷似乎怔了一下,良久后道:“这样啊,看来那丫头也变心了。”
“什么?”
白瓷摇了摇头:“没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母亲,没有她一切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或许死的就会是我了。”
桑枝:“你知道我母亲已经……”
白瓷将孩童放进一旁的摇篮里,在他快醒的时候轻轻推动了一下摇篮,孩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桑枝瞧着瞧着忽然有些羡慕小孩的睡眠质量。
“我知道,这些年里有关于伏音宫和桑婳的消息我从未放弃过,只要经过幕落山庄,我就能知晓。”
她坐回位置上,倒了一杯温茶递给桑枝:“我不清楚予桑同你说了什么,但想来应该也不是很好话。”
桑枝接过茶杯后握在手里,将那日从殷予桑口中得到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她,而后道:“他恨我阿娘。”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晋江
◎武林大会29◎
白瓷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推动摇篮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该将那丫头留下来,给了她不该肖想的憧憬。”
暖阳从天际洒下, 驱散凛冽寒风, 绿植上的积雪化水后滴落, 似雨过后的朝露水。
不管是市井还是江湖,一旦有地位身份后, 便开始崇尚联姻, 捆绑式发展,白瓷所处的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父亲无意间救了伏音宫宫主, 想攀门关系, 未经询问便将女儿白瓷许给了殷承阳, 等白瓷知晓这件事,已是大婚当日, 喜轿停在大门口。
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生生地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绑架,押进了喜轿内, 按着后背下跪磕头, 直到洞房,白瓷才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丈夫的样貌。
同想象中全然不一样, 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会露出浅浅的虎牙尖, 瞧着比她还小几岁,试图同她商量协议婚约,她没道理不同意。
后来她才知道, 殷承阳有喜欢的人, 而刚巧……她也有。
他们表面上恩爱得相敬如宾, 实际却分居了整整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