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和尸体怪物里取出的蛊虫不尽相同。”
几乎一刹那,大庄主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柳折枝怒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屁放。”
柳折枝摩挲着手腕上的新伤,幽幽然道:“宗主也说了不尽相同,咸鱼教虽然饲蛊,控蛊,但还没厉害到能操控尸体。”
他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袭击刀宗臧宝阁的那批人,是活人,可不是死了数月的尸体。”
姜悔面无表情道:“教主是承认,那批人为咸鱼教中人。”
“我可没这么说。”柳折枝道,“咸鱼教常年内乱纷争不断,我相信你们也清楚,况且巴蜀地区加起来可抵小半个中原,会炼蛊的人数不胜数。”
伏音宫负责人默默出声:“可蛊虫却也只有蜀地才有。”
柳折枝瞥了他一眼:“你们宫主虽然没来,但小宫主还在刀宗,不如去换她来坐你这个位置。”
负责人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大庄主莫名其妙道:“这怎么又冒出来个小宫主,你们伏音宫玩得真花。”
“阿弥陀佛,可有查出来谷主是因何而伤,”
姜悔指尖敲打了一下瓶壁:“普通匕首,一共三十六刀,避开所有要害。”
在座的人顿时哑然面面相觑,空气安静了半晌,老掌门摸着胡须道:“要伤他,却又不害命,这是仇家啊。”
大庄主几乎讲一句话就要拍一下桌子:“一桩接一桩,这是准备要在刀宗玩接力赛不成,没完没了。”
“姜悔,老子明天到底能不能下山。”
后者却在争吵中淡漠地拔掉了瓶子的木塞,将里面还在蠕动的碎肉倒了出来:“这一块肉里,足有七只蛊虫,能让尸体动起来的数量大概需要上千只,甚至上万。”
“咸鱼教的确培养不出数量如此庞大的蛊虫。”姜悔用备好的木架,将肉放到火烛里,刺啦一声难闻的焦味在殿内蔓延开,刺激着冲击每个人的大脑。
主持转着手里的佛珠,缓慢道:“如此说来,施主是有答案了。”
姜悔望着在火烛中变成焦炭的碎肉,森然道:“神农谷利用谷内弟子研制上万的禁药而后封存,如今这些能将尸体变成怪物的药,不知所向。”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药一旦在百姓之间涌出,朝廷第一个清扫的就是武林。”
椅子在地上拉开的刺耳声音徒然炸开,大庄主撸起袖子,怒目切齿:“老子现在就把方清那个狗玩意弄死,合着全是他搞出来的东西,第一日还敢跟我装小白兔。”
“他就该先治治自己坑坑洼洼的脑袋,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主持在一片骂声中,合掌道:“姜施主可有解决之法,不如直说。”
姜悔望向大庄主:“这得需要幕落山庄,收集近半年内有关神农谷禁药的所有信息。”
“放心,必然不会轮到朝堂动手。”他嗓门轻了下来,“那……我今日便先赶路回家,有任何消息,传信给各位掌门?”
姜悔微微点头:“麻烦大庄主了。”
“小事,小事。”大庄主摆了摆手,忽然又道,“方清在哪里躺着,老子去补一……去瞧瞧他还活着没有。”
姜悔:“由我夫人看管着,大庄主放心。”
大庄主脸色一变,脏话含在嘴里,好半晌看在姜悔的面子上,委婉道:“不是哥儿,人亲兄妹,你,唉你……”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默默地往殿外走:“真是坟头上撒葱花,骗人又骗鬼。”
作者有话说:
蛤=哈(和蟆放在一起会口口,/也没用,不是很理解,为啥屏蔽小飞鱼。)
晋江
◎武林大会36◎
大庄主离开后, 大殿一瞬安静了下来,姜悔看向起身也准备离开的柳折枝,目光在袖子遮掩住的手腕上停留了一霎, 冷声道:“烦请教主牢记, 昆仑刀宗不是无人之境。”
柳折枝眉梢微微挑起, 坦然地回视道:“没人当出头鸟,宗主以为背后的那只手能如昨夜那般轻而易举地伸出来?”
他站在大殿门口的阳光里, 眸子微眯:“得了好处就不要卖乖, 这么多年过去了,宗主难道还学不会默声。”
姜悔:“这不是你可以自作主张的理由。”
柳折枝耸了耸肩, 好笑道:“你是在替大舅哥抱不平?”
他没等姜悔回答:“他已经残了, 就算你想追究……”故意放慢语调道, “又能奈我何。”
老掌门坐在位置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姜家小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清不是仇家寻来,而是被没有教养的小辈砍的?”
姜悔没有搭话,目光跃过长桌, 沉声道:“有空管闲事, 教主不如好好清理教中内乱,尸体大军固然可怕, 至少它们没有思想,活人可不一样。”
柳折枝牵起瞿苒苒的手, 握在手心里,阳光下呈褐色的眼瞳如刮过的寒风冰凉刺骨:“只要流出去的禁药全部销毁,你所担心的事, 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视线瞥向对自己愤愤不平的老掌门, 扯起一抹恶意的笑:“年纪大了就退位, 别攥在手里当成宝,想想京州皇帝的下场。”
老掌门理解得非常快,气得胡须飞起,他怒斥道:“无知小辈,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阳光彻底没过两人的身影,呼啸的寒风吹得殿内烛火摇曳,搅散刺鼻的肉焦味。
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在几十届的历程中迎来了第一次的取消,弟子相继撤离后,各门派掌门也陆续离开,原本热闹的山庄逐渐陷入寂静,回归往日的平静。
桑枝被姜时镜按在床上,硬生生修养了两日,话本子和小人画全部看完后,无聊到带堇青偷偷溜出了川舒院。
受伤的那只手严严实实地挂在脖子上,小飞鱼依旧是独眼龙的模样,叼着它心爱的丑娃娃跟在两人屁股后面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