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黑眸晦暗,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宠爱你。”
交缠许久,秦渊抱着气喘吁吁的沈霁,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温声问:“朕将宸佑宫赐给你时就万事齐全,但你却还住在渡玉轩,说过两日才能迁居,是哪里不好,不喜欢?”
沈霁怔了一瞬,将头埋进他胸膛:“渡玉轩住惯了,猛地一换宫室,总是怕子昭不惯,也担忧他不适应。便想着先让渡玉轩的东西该搬的搬进去,都齐全了,再入住也不晚。”
秦渊嗯一声,拦腰把她抱起来:“你思量周全,就按你说的来。”
-
三日后,玉贵嫔带着三皇子从渡玉轩迁居至南四宫之一的宸佑宫,独居一宫,一时羡煞旁人,尊荣无限。
宸佑宫的主殿比渡玉轩还要大上许多,一进去既宽敞又华丽,富丽堂皇,如临仙境。
沈霁晋至主位,又独自住在偌大的宸佑宫里,底下的人添了好些。加上分居宫室,收拾屋子,熟悉居所,又分别打赏宫人,新立规矩,忙忙碌碌就到了晚间。
殿内的宫烛亮如白昼,将宫室内照得愈发美丽,沈霁却撑着腮,并无心享受宸佑宫内的种种华美,反而出神得看着面前的一杯清茶。
不多时,青檀从外面进来,附耳说道:“不出娘娘所料,咱们隔了几日才入住,确实被人钻了空子。一日粗粗看下来,还不只一处。”
沈霁抬眸看向青檀扯唇轻笑了声, 冷嗤道:“我爬得太快,又拿到协理后宫之权,看不惯我的人可太多了。”
“但有胆子也有能耐在我身边下手的, 可没几个。”
青檀低头颔首:“娘娘故意延缓了搬进宸佑宫的时间,假装渡玉轩物件太多搬不完,正好给了他们寻到机会下手的机会。陛下看重娘娘,这几日每日都有人进来洒扫更换摆件,来来回回的人实在不少, 若想找出进来的这些人里哪些有问题很难。”
沈霁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直起身子淡淡道:“说说吧, 都发现了哪些问题?”
青檀低声道:“今日搬进来后, 霜惢就以您和三皇子才迁宫不习惯为由, 将宫里的每处角落都重新打扫了一边,又将寝宫和库房的大部分物件细细盘查,还一一调教了新来的宫女太监们。其中宫女下房后的墙上有一块砖有完整取下来的痕迹, 十分不易察觉,应该是有人故意开出来备用的。”
“库房里的东西摆放的很杂, 时间上来不及一一开箱看,只看了新送来的贺礼,暂时没有问题。但奴婢觉得奇怪的是,库房常年不见日光, 按理说应该微微有些潮霉的味道,不知是不是陛下派人细致的收拾过,不知哪里总传来一阵异香,仿佛在哪里闻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宸佑宫陛下赐给您一人居住,所以新来的宫女太监数量不算少, 加上您位份里应有的,足足有三十余人。其中虽然有些是在偏殿和厢房打扫的,可毕竟是在一个宫里,总还是要小心些。初来乍到虽然表现的都还算本分,不怎么抬起头乱看,但奴婢和青沉看得出来,有几人并不老实。这些宫女太监们霜惢已经分好了,那些瞧着有问题的没有放到偏殿厢房去,都在奴婢们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一有动静,立马就能发现。”
这么算下来,隐藏的祸患还真不算少,都潜伏在暗处盯着她呢。
沈霁舒了一口气,温声道:“我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但多亏了你们几个忠心的,一直跟在身边。渡玉轩咱们是住久了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但宸佑宫是个陌生的地方,许多事情你们得多帮我留意着,尤其是子昭那边,他还年幼,务必要事事上心。”
青檀点点头,应道:“娘娘不说奴婢也明白的。”
交代完这些,沈霁心里头的不安也算落下来了一点。
人人都渴望帝王恩宠,可只有得宠的人知道,集宠于一身也是积怨于一身。这世间的事总不会是只有好而没有坏的,她既然选择了通天路,就要承受。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沈霁压低了声音问:“这几天林氏那边如何了?”
青檀:“自从林夫人前阵子入宫找太后以后,回到家中似乎一直心情不佳,和林尚书彼此针锋相对,争吵不断。林尚书外头养的那个外室又上门闹过一回,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将夫人气得够呛,但林尚书上回将林太傅气晕过去以后遭到许多人弹劾,陛下不悦,也就没再动过想让外室进门的念头,对那外室就口头安抚罢了。目前这几天,府里府外,都还算安生。”
沈霁冷笑了声:“那林太傅呢?近来身子如何?”
“林太傅上次气晕过去以后气血攻心,一直卧床休息,这几日才开始下床走动,重新管理林氏事宜,父子俩——并不怎么说话。”
“貌合神离,利益当前,亲生父子也不过如此。”沈霁幽幽道,“告诉安插在外室身边的人,让她找机会再挑拨一次林尚书。”
“这次,必须要闹得更大。”
青檀仰头看向自家娘娘,犹豫着将心中的念头说了出来:“娘娘,您是想……利用林尚书,除了林太傅?”
沈霁顿了顿,垂眸看向青檀,倏地笑了:“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
青檀低下头:“奴婢不敢。”
“林尚书浸淫官场数年,什么貌美风情的女子没见过,什么阿谀奉承没听过?若是林尚书自己不动这个念头,你觉得,凭那伶人三言两句,林尚书可会真的拿自己的仕途作赌,硬要把她带回家中做良妾?若林尚书不是自己打这个主意,那外室再怎么挑拨离间也是无用。”
沈霁斜斜睨向外头,勾唇冷嗤:“他不过是需要有人给他一个理由,给他一个‘不是故意的’原因罢了。纵使他真的对那外室有几分喜欢,也抵不过林氏家族大权的诱惑。正因为林尚书有此心,我才能推波助澜。”
“林太傅一生清廉正直,是个好官不假,可他也纵出了自私自利的儿子,不知是非分明的孙女,害了不少人命。与其说是我想害他,倒不如说是他的亲生儿子林尚书想害他,全是自己亲子的一念之间罢了。”
青檀立刻跪下去,叩首道:“奴婢刚刚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沈霁笑了,伸手去扶青檀的胳膊:“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应当是第一次见我想要去害一个人,觉得意外也是有的。”
她笑着,眼睛却牢牢看向青檀的眼睛:“我记得你和青沉都是陛下拨来的人,陛下可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青檀垂眸不语,半晌才低声道:“陛下将奴婢和青沉拨来那日,同奴婢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玉贵人性情柔顺温良,温婉可人,宫中虎豹豺狼环伺,朕不放心她孤身一人,你们一人日夜侍奉在侧,以保她平安’”青檀顿了顿,续道,“陛下曾说您性子纯善温良,奴婢一直谨记于心,这才问出口。还请娘娘放心,奴婢和青沉待您绝无一心,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沈霁听罢,反而笑了起来:“宫里的女人,哪个是真的纯良无害的,你们两个如此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才是。”
青檀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宫里有几分地位的主子,哪个都不简单,可却哪个都和您不一样,正因您不一样,奴婢才觉得意外。但现在想想,却又不意外了。”
“能跟了您,是奴婢之幸。”
看着青檀的模样,沈霁原本想问问她为何会这么说的,可紧接着,青檀便换了话锋,眼神愈发沉稳坚定:“这段日子奴婢和青沉会在夜间轮流上值陪在您身侧,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沈霁展颜一笑:“那就有劳你们了。”
-
搬进宸佑宫后,一连将近半个月都相安无事,沈霁和子昭也渐渐适应了住在宸佑宫里的日子。
随着时光推移,天气越来越暖,宸佑宫内移植的珍贵花草日益繁茂,花骨朵绽开的美丽花朵绚丽如霞,芳香扑鼻,墙角的梧桐树也生得郁郁葱葱。
子昭仿佛比喜欢渡玉轩更喜欢宸佑宫,时常让筠雪带着他在院子里玩耍,扑蝴蝶,陛下也比从前更喜欢来看望她和孩子,无事就会来宸佑宫坐坐,夜间也基本上都歇在宸佑宫,几乎不去别的嫔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