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描摹陛下的眉眼,心中的不确定随着一寸寸摩挲,难以自抑地化为浅浅淡淡的欢喜。
此般相拥许久,沈霁才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并非是一个梦境。
但尽管她和陛下之间的膈膜消除了,如今宫里的情形却是不容乐观的。
宜德妃豺狼虎视眈眈,皇后的孕象也让人悬心。
想起今日秋斐来告知她的事情,沈霁轻声问:“陛下,簌簌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秦渊猜到她现在的心情会很复杂,所以他没扰她,只安安静静地玩她的一缕乌发。
谁知听到她开口,先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只有你我,没有帝妃。”
“不许和我这么见外。”
沈霁哑然失笑,轻轻扯着他的领口说:“那好,我想问问你,对于宜德妃,你是怎么看的?”
“宜德妃?”
秦渊懒漫惬意的神色微不可查的冷了些许,指点抵上她的眉心:“她又做什么事了?”
沈霁笑笑:“若说现在,那倒是并无什么事。只是我听说,她不满我已久,私下有些小动作。”
“陛下,我只希望日后不管发生何事,你信我,不信她。”
秦渊漫声轻笑,俯首捉她的唇:“她在我心中,丝毫不能与你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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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除夕。
这一个半月里,沈霁除了照看皇后,处理宫务,平时无事或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喜欢带着贴身的宫女踏雪寻梅,为皇后折梅花,有时候甚至天色已晚,也会提着宫灯去赏夜间的雪中梅。
在宫中越久,就越珍惜这些简单的美好。所谓繁复华丽、尊贵地位,久了,反而是负累。
身边有玉雅,有陛下,有子昭,还有皇后娘娘,沈霁觉得很知足。
今年的除夕宫宴皇后娘娘孕中不宜参加,沈霁也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太多事情,所以就和宜德妃商议着,将除夕宴的事宜全权交给了她操办。
上到侍卫调动,下到宴饮安排,沈霁一概不过问。
宜德妃沉寂了许久,心中正无处宣泄,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露脸的活自然并无异议,满口便应了下来。
宫宴前夕,沈霁坐在妆奁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由着身后的宫女们帮她上妆打扮。
描眉画眼,唇含口脂,她本就生得一幅超乎常人的好相貌,细细妆扮下来更是惊人。
刚入宫的沈霁柔媚动人,楚楚可怜,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三年过去,她美貌依旧,却更添了几分温婉从容,少了几分勾人媚态。
一举一动中贵气逼人,高贵如神女,让人挪不开眼。
霜惢从殿外掀了棉帘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长条的锦盒,边走边将锦盒打开,笑着说:“娘娘,这是司珍司才让人送来的首饰,说是陛下吩咐了要重工赶制,必须尽善尽美,这才拖到了今日。幸好不算晚,来得及您今日用呢。”
她将锦盒摊开放到了沈霁面前的妆奁上,露出里面十二支花钗来。
一年十二月,月月有令花。
千姿百态,用尽天材地宝,精致昂贵得让人目眩。
陛下的心意,沈霁当然是十分喜欢的,但她今日有别的目的,不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她笑一笑,将锦盒关上,温声说:“今日就不必这些了,放着吧,用我从前常戴的珠钗和步摇就好。”
“是。”
半个时辰后,沈霁终于妆扮完毕,坐上了去两仪殿的步辇。
华灯初上,这会儿的雪下得小了些。
宜德妃吩咐宫人装点了宫道,这会儿虽已经傍晚,可一路宫灯亮起,雪花纷扬,实在是好风景。
许是宫中的景致早已熟悉,民间许多玩乐不能轻易引进宫里,而嫔妃也久不承宠早就失了信心,今年的宫宴办得并无格外吸引人之处。
中规中矩,不算好,也不算坏。
没了嫔妃们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沈霁还是第一次过这么平淡和谐的年。
细细算来,嫔妃们已经有近一年不曾承宠了,宫中能够侍奉圣驾的只有玉贵嫔。
起初还有人怨,还有人盼,可久而久之,陛下不愿意踏足后宫独宠玉贵嫔一人,也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
宫中的舞姬和乐师们排了不少新曲子,一支接一支的奏着,沈霁和陛下对饮了几杯薄酒,浅尝了几口饭食,宫宴这么久,她枯坐许久,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子昭早就困了,被嬷嬷和青沉带回宫里休息,沈霁掩面打了个呵欠,借故如厕,偷偷溜了出去。
两仪殿的北门再往外走一段就是梅林,沈霁带着霜惢一路绕过宫宴上的热闹喜庆,到了梅林里头。
今日参加宫宴的人许多,殿内又烧着地龙,实在是闷得慌,这样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吹吹冷风,只觉得人从头到脚都清爽了。
霜惢提着一盏宫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冷梅幽香,很是风雅。
宫中的梅林位置较为特殊,连接着一条专供御前侍卫到建章殿的通道,两边各有一扇门把守,有侍卫日夜交替巡逻。
沈霁回头打量了一眼,笑道:“我这样为她制造机会,她可别让我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