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亲手毁的也一样,在他眼?里,都变得不?值钱了。
管他之前是什么端方如玉的公子,是什么文采斐然?的栋梁,只要一沾染上求而不?得的嫉恨,便统统变成另一幅模样。
此?时的李现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左臂很痛,但?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他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他要走出去,他要去找时雨,康佳王府的人关不?住他,时雨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
李现之忍着疼,双目通红的走向房门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滚开?,滚开?!”是时云的声?音。
今日才回国子监的世子听了阿姐出事之后,便连夜赶回来了,回来了之后直奔关押李现之的地方而来。
屋外的两个私兵哪敢拦未来世子?且里面的人也是真该死,所以他们?象征性的拦了两下?,便让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内的李现之和门外的时云骤然?撞上了视线。
两人都与平时完全不?同。
原先如山中云鹤的李家大公子此?刻形容狼狈,发鬓散乱神色狰狞,手臂带伤,原先清辉皎月的康佳王府世子此?时面色涨红,咬牙切齿,手里攥着一根粗木棍,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
木门一开?,双方目光一对上,时云一棍子便砸下?来了,李现之本能地向后一躲,木棍砸上了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本就?有?伤,被这样一砸,顿时痛的跌倒在地,他跌在地上,时云站着,便如同乱棍打狗一般方便,李现之难以躲避,只得怒吼道:“时二公子,你竟敢——”
李现之话还没?说完,便听时云怒极反笑,声?线极恨、切齿道:“我有?何不?敢?李现之,你这个废物,我今日便要断你一条腿!”
时云说要断一条腿,便真的奔着李现之的一条腿重重打下?去!
他有?何不?敢!
他是康佳王府世子,父族强大,母族兴旺,他个人又前途无量,此?次又是李现之做了错事,他盛怒之下?,替时雨出头?,亲自动手断李现之一条腿,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纵是李现之亲父在此?,也不?可能将他如何!
李现之被木棍狠狠砸在腿上,几乎听见了“咔嚓”一声?响,不?知是自己的腿,还是时云手中的木棍传出来的,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他的所有?仪态都维持不?住了,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喊道:“时云,时雨只能嫁我,她名声?已毁,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只能嫁我!”
时云的眼?也开?始泛红,肩膀都开?始颤栗。
因为愤怒。
他的阿姐,他最好的阿姐,应当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他,那都是他的,是在他面前一点一点,一年一年长起来的!他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竟叫李现之这个卑劣的小人染指了!
时云“砰砰”甩下?几棍子,劈头?盖脸一顿打,将李现之打的头?破血流,活生?生?砸晕过去后,时云才终于觉出来两分痛快。
而躺在地上的李现之今日一共遭了两顿打,一顿来自隐于暗处的陆无为,一顿来自立于明处的时云,偏生?他们?三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仨之间唯一的牵扯,便只有?一个同样不?明真相?的时雨。
有?时候,命运的流转让人惊叹不?已。
——
待到李现之的腿确定断掉了之后,时云扔下?血迹斑斑的棍子,转而满脸怒气的快步出了厢房。
因走的过快,跨门槛的时候竟还被绊了一下?,一旁的私兵伸手去搀扶,被时云重重甩开?。
“一群废物!”时云似是在骂这守门的,又似是在骂今夜跟随时雨出门的私兵,也似是在骂什么都没?能阻止的他自己。
一旁的私兵不?敢拦着,时云则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云中阁。
云中阁今夜灯火通明。
时雨回来时是一副被惊吓过度、魂不?守舍的模样,由着丫鬟们?服侍着沐浴更衣后,早早地便上了床榻昏睡了。
今日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像是个在下?雨天被人踢了几脚的可怜小狗狗,毛发乱糟糟,浑身湿淋淋,只有?绵软软的被窝能给她一点温暖。
这小郡主自我疗伤的方式便是睡觉,不?管是天大的事情,只要让她睡上一觉,第二天都会好上不?少,再苦再难的事情,她都会忘掉一些。
时雨的习惯,旁的人都知晓,所以其余的丫鬟们?都老老实实的守在外间,没?有?进去。
而时云进入云中阁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只站在外间看。
他不?能夜闯进去,之前他敢闯时雨的厢房,是因为那时是白?日,且董侧妃还不?在府内,他敢进,但?现在是晚上,董侧妃还在与李家的李老夫人在府中互相?商讨,他若是做出来什么不?合理的举动,被董侧妃知道,董侧妃再深挖一下?,挖出来点不?得了的——
董侧妃是不?可能接受他与时雨在一起的。
在董侧妃的设想里,时雨可以随意嫁给旁人,因为时雨不?是她的女儿,也不?会左右董家的一切,董侧妃对她够好,却从?不?上心,就?像是对待一个宠物一样,什么都给,但?从?不?给真心,因此?,也不?会对时雨有?任何要求。
但?他不?一样,他必须娶董家女为妻,将康佳王府与董氏绑的更深,借由他,将日薄西山的董家再努力向上提一提。
况且,若是他与时雨在一起,那时雨的身世便隐藏不?住了,此?等要命的事情,必须死死摁住。
他胡作非为的事情,传进董侧妃的耳朵里,他还会是董侧妃的好儿子,因为董侧妃只有?他一个儿子,但?是到时候时雨一定会死,死的悄无声?息。
所以时云站在了云中阁,没?有?进去。
他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塑,立在一颗树旁,直到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掩盖住了面上的嫉妒与贪欲,自己一个人走向书房。
他需要冷静一下?,然?后再去与董侧妃谈话,向董侧妃认错——今晚他太冲动了,李现之被他打的太惨,董侧妃见了会不?高兴。
当然?,董侧妃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他将李现之打的很惨,而是因为他自己亲自动了手。
按着董侧妃对他的多年教导,他今日应当彬彬有?礼,化干戈为玉帛,然?后过了今日,又或许是过几个月,挑一个日子,直接将李现之弄死,这才是董侧妃想看到的。
而不?是像一个愚蠢的稚童一般拎着棍子打人。
董侧妃不?喜欢看见他失态的样子,他要永远冷静,永远温和,永远胜券在握。
永远,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