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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1 / 2)

彭耽书笑了:“想来冯将军是怕直接给你你不接吧。”

陆昭想了想,还是顺势套在了手腕上。彭耽书又望向眼前一片狼藉道:“带这么多东西走,这是不打算回来了?昭昭,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陆昭沉默着,倒是一旁拿着花钿比来比去的庞满儿笑着说:“耽书姐姐这事你问昭昭?倒不如去找南街那个算命的算上一卦,或许知道的比昭昭还多些。”

陆昭则起身笑着走过去,戳了戳满儿丰润的脸蛋,道:“成天在南城混,何时才能出名堂。”

其实此次离开,即便不住在玉京宫,陆昭只怕也没有多少空闲回来。安定等地还需要诸多布置,另外后续她也要有诸般大动作,此时辞官全名,倒也便宜。

如今彭家与邓钧还有着合作的这层关系,太子也在北凉州经营,那么陆家也不好在西边过分插手,南边动作时也要留有余地,因此经营的重心主要还是偏东偏北。如果能和北地郡还有淳化的抚夷督护部有所联合,那么反攻京畿获取军功这条路,或许也有着诸多可能。

为彭烨办的家宴兼接风宴,到底还是弄成了官宴的架势。尚书令王济难得出席,王谧因任大铨选一职,不好公然参与,但也派人送了贺礼来。前几日彭家与王家议亲,彭通的庶女彭慕画与王友议亲,已下了小定。

陆昭与彭耽书收好了东西,一道乘车而来,如今她在金城并无住处,彭通却已在金城购买了宅邸安家,也是为了一双儿女平日方便。陆昭也有心购买,奈何实在钱上捉襟见肘。如今为了河运一项,陆家已泼金洒银,外加为南人安置产业,供养自家部曲,也是耗费颇多。自己在陇西唯一一处房产还是靠元澈默许收受贿赂而得,可谓悲哀。

陆昭对于北方世家大族往来交际还不甚习惯。江东本土世族面对新官上任通常要赠送大笔安家费,待本地主官离任还要送上巨额的盘缠。自家对待外任官如此,那么自家子弟官居别地时也自会受到同等礼待。一来一去,动辄百万钱的流动。

而作为上位者的自家对此也并非束手无策,如果急需用钱,派亲信亲族上任地方收钱即可,等回到建邺再上交,充以国用。

陆昭在车里隐晦问起彭耽书此节,彭耽书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北地风俗,或有不同。

这一问下来,陆昭也是颇为咋舌。北方四战之地,不及江南富庶安稳,因此太守刺史离开时会在地方贪墨一笔,等新太守和刺史来到地方,先要给上一届官员平帐,等到自己离任时,也可自取一笔。

“这种事新官上任一般都不会去追究前任官的贪墨,仗说打就打,钱粮说要就要,有这功夫上书弹劾等着中枢回复,还不如赶紧把权抓到手。平账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何必把事情捅上天,那叫不上道,吃不了亏。”

“对了,你们那是什么样?”彭耽书问陆昭。

陆昭只笑得意味深长,乱世求存,大哥不说二哥。张沐说他们是国贼,却是没冤枉。

两人正攀谈着,只见车已停了,而外面并不喧闹,寂静一片。彭耽书与陆昭由侍女扶着下了车,只见彭通率领彭氏一众族人,亲自从府门迎出,深躬施礼道:“恭请陆侍中赴宴。”

家宴

西北民风开放, 金城虽有宵禁之令,但也仅限于玉京宫周围。彭家所购置的宅邸乃在金城东,规模宏大, 西造榭池、别馆,如此气派几乎已是笃定日后要为彭烨谋求可居金城的主官之任。

此时站在彭通身后作陪的也不乏名流, 刘庄自任上赶来, 另有一二现任著作郎,都是年少履任清职。站在最显眼之处的乃是陆昭的表兄顾承业。

如今顾承业亦要上任中书侍郎,同样面临着暂无住所的困境。彭通自然是乐得揽下雅客, 并让不少在陇西的子弟北上,来金城同在园中常住。毕竟顾承业曾力辩秀安, 清谈功夫亦是不低,偶尔求教沾染, 来日也可自成一番气象。

而王济作为尚书令,排场更是宏大, 身后陪客首当其冲的便是卫渐,而立于其身侧的正是吏部尚书谢云。王济与王泽的母亲乃陈郡谢氏, 谢云是王济的嫡亲表弟, 其女已嫁淄川王为妃,而兜兜回回转到顾承业身上,又算是谢云父亲的授琴门生。而谢家既也上了台, 园中近百名宾客也就不足为奇了。

门阀网络的延伸无边无垠,连家的概念也变得颇为宏大,也不外乎人人都有化家为国的梦想。虽然眼前半个行台的头面人物都来了, 但陆昭意识到这的的确确就是家宴。

彭通此次宴请之所以弄出如此大的排场, 一是感念先前陆昭在张沐之事上对他做的回护,二是如今陆昭声望实在颇高。

张沐是否与南凉州有所勾连, 已涉及到太子私府是否被南凉州渗透这一问题。事情可大可小,然而一旦盘查,惊动各方,谁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作为站在浪尖的彭家,无论世家整体胜负为何,总是受害最深的一方。

陆昭身为中书,又是凉州乃至于益州世族的魁首,在这样一个关节上,自己担当起了所有后果,于世族、于国家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功劳。

如今陆昭虽从中书退位,但其权力本身已不完全仰仗于官位,即便是她连女侍中职位都无,身边也一样不乏景从之士。

陆昭因整理行装迟到,身为晚辈,又受众人迎接之礼,以此也连忙回礼请罪:“晚辈因苑中羁绊迟来,令贤长恭候,实在不该,望请恕罪。”

饶是谁都对有才谦逊的后辈喜爱,说实话,若非陆昭声名盛极,爵位显贵,彭通也愿将陆昭视作自家女儿看待。只是如今陆昭虽是晚辈,但与台辅阁臣臣们的关系,已非后起之秀逐浪而追那般简单。彭通听罢微笑道:“麋集于此,或立或坐,既观玉树东归,又赏琼花逐席,此乃风流适意之事。”

王济在一旁笑而不语,虽说看上去彭通仍是说陆昭,但其实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也夸赞了一番。老骥甘为女儿驽马啊,王济心中笑叹。

陆昭随众人一同入园,宴席的名义原是为彭烨上任而办,如今彭耽书新升女尚书,名位上反倒远胜于刺史别驾,也算是此次主角之一。只是彭耽书去日新封,各家准备礼货也都极为匆忙,反倒是邓钧所备甚是足全。

前线军情来的急促,邓钧随军出征自然也无法如约出席,但仍命刺史府的人将礼品奉上。不同于魏钰庭等寒门清流,邓钧到底是军功加身,封赏都是一等一的好,让人打作礼品入乡随俗,场面倒也颇为可观,连带着近日最恼寒门的彭通也愿意给来使假以辞色。

“这一份是单送给彭娘子的,恭贺娘子荣升女尚书。”李锴身为刺史府私臣此时正殷勤介绍着礼货,“西域诸国产的乳香和降真香娘子暂且将就着用,这蔷薇水却最好。”说话间便见随从捧出一只蜡封的琉璃缶来,不过片刻,便有馨香满室,“西域工匠用白金为甑,采蔷薇花而蒸,屡采屡蒸,再加上异域蔷薇香气辛烈,故而积香不败。”

说完,李锴又调来一张大架,上面是清一色的毛皮料子。轻盈盈的灰鼠大绒,如同西北浓云一般阴郁华美。柔滑的狐腋清白亮眼,仿佛披上此物便有月光缠身。另有厚厚的黑夹褐的猞猁狲,体贴按压着一切。“这些是刺史前些日子猎的,天冷,娘子裁衣穿。”

李锴说完,还不等众人回过味,先撤了下去,片刻后才走过来对陆昭道:“侍中和车骑将军那里,我家刺史也备下了,只是不知车骑将军喜好,侍中可否拨冗参详一二。”

陆昭知他有话,所幸在后面排队奉礼的人也有不少,因此也不做多问,抽了个空便随他去了。待至苑中人烟罕至处,李锴忽然跪地道:“卑职是来替邓刺史向侍中请罪的。”

陆昭心里已猜出了一二,然而依旧听李锴继续道:“先前将军得报,苍松县令请降,魏侍郎当时留中未送达东朝视听,而是拖延了一日才上交。”

拖延一日,便正巧赶上自己休沐,若当时元澈顾念自己休沐而不让入朝听事,只怕魏钰庭等人会提前发难。届时自己再做布置,也会十分被动。留中扣押素来也是中书弄权的常用手段,不过要做到完全没有痕迹也并不可能,毕竟邓钧上奏的时间点在那里。魏钰庭即将随军远行,中书仍在关陇世族之手,这件事情被有心人纠察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如果魏钰庭有意,大可拉邓钧一起下水,联合抵抗。

不过以陆昭看到李锴这番做派,也知道邓钧是要私下找自己说清楚。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其目的都是撇净嫌疑,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陆昭也懒得探究,只道:“刺史为国辛苦,也是颇为不易,迟一天晚一天的,只要不误事,倒也无妨。”

李锴又陪笑道:“魏侍郎处也请侍中手下留情。”

陆昭定定看着李锴,此时北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溜溜地转,那些光或从屋檐、或从枝丫间漏进来,那些鲜妍、辉彩且各有隐喻的影像也在陆昭的身上翻腾起来。

邓钧在中书没了倚仗,仰人鼻息,阿附世族连遮遮掩掩都省却了,反而像是光明磊落利国利民一般的大大咧咧。

“魏侍郎是做了什么需要我手下留情?”陆昭静了半晌,方笑了笑道,“大家都是相忍为国。中书这摊事,已经搅得我糟心极了,既退了任,也懒怠管这些。倒是盼你们大军早日旗开得胜,反攻京畿。我思父母心切,也欲早归家。”

李锴见陆昭话说得圆滑,却藏了三分厉害,便也奉行言多必失的道理,不再提此节,因而道:“卑职自会替侍中把话带到。对了,那批礼货部分已送往车骑将军处,侍中这边也暂时入了彭刺史的园子,其中部分有太子殿下的赏。”

陆昭亦回身致礼道:“替我谢殿下的赏,谢你家刺史的礼。”

该说的已然说完,李锴折身返回。片刻后,廊下渡处一抹人影来,却是卫渐。大抵是要与顾承业同席而列的缘故,今日卫渐并没有效仿其穿衣风格,而是换回了素日所穿的鹤氅。既见到陆昭,旋即道:“尚书令正让我找侍中来,说是大尚书也在席,不知侍中现在是否正忙?”

大尚书乃是吏部尚书的别称,吏曹原是尚书省下一部,又因其职事之重,故在前朝单辟于尚书之外。虽然尚书并不完全掌握官员升迁渠道与具体职位,但所有官员名籍也是多由吏部保管,若谱牒不入吏部,便算不得入士履职。如此超然之位,拔于诸部之上,也难怪主官都要被称一声大尚书。

“尊长有请自当速回。”陆昭应道,旋即又补了一句,“实不宜令尊长为我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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