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停车场,似乎是构思了一阵子,杨亚桐反驳道:“我是个外科医生,手灵活就够了。”见凌游扯了扯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他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而且啊,现在又没有男朋友,也很长时间没机会进行令人身心愉悦的活动了,身体的其他部位要这么灵活干嘛?做手术就站在那儿,也不需要摆腰弯腿啊。”
凌游无奈:“杨医生,你是个儿科医生,三句话不离下半身你觉得合适么?”
杨亚桐装腔作势:“啊?游泳是个全身运动啊,怎么就下半身了呢?”
回到家,脱掉外套,他才发现凌游手臂上的淤青。
“疼不疼,你怎么不说啊?”
“我说了啊,你身体灵活性不太好,还比以前重了。”
杨亚桐抓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有点肿,要冷敷。”
冰箱里没有冰袋,只有两包水饺和一盒冰淇淋。他只能把冰淇淋递过去:“只能牺牲它了。”
“算了,不严重。”凌游说。
“急性期要止血消肿。”他坚持。
凌游接过来。这段时间,他学会了不抵抗,但总觉得杨亚桐的目光一直往自己手臂上瞥。
“要不还是你给吃了吧,我看你总惦记它。”
“没惦记它。”——我惦记的是你,杨亚桐想。凌游这块淤青虽然是伤,却给他无限希望,时时刻刻保护他是本能,掩饰不了,也骗不了人。
“吃了倒也可以,别浪费。”他拿了个咖啡杯里的小勺子,挨着凌游坐下,抱着他的手臂,打开盖子,一口一口慢慢吃,全然不顾这条手臂的主人已紧张到僵直。这一小盒冰淇淋,平日里也就是口,他吃了半个多小时。
手臂上明明是冷的,凌游却感觉,烧起来了。
这一晚,杨亚桐是微笑着入睡的,然而半夜醒来,却发现凌游没在床上。他慌忙起身去找,看见他抱着电脑坐在阳台。
他披着毯子走过去,问:“又失眠么?”
“我想研究一下我自己。”
杨亚桐一惊:“什么?”
凌游抬头,微笑:“别害怕,我不是发病状态,我是真的想看看这个疾病,还有没有其他的研究方式,是遗传基因,或者是大脑、激素水平,还是什么其他的生物学改变。”
“哦,这很好啊。”杨亚桐扶着椅子蹲下,“回屋看吧,怪冷的。不要怕影响我睡觉,我很困怎么都能睡得着。”
凌游注视着他的眼睛,微凉的风吹过,他不自觉地伸手,把毯子往上拎了拎,又立刻松开。
眼神交错中,有些东西被藏匿起来,如一艘船迷失方向,可即使不辨南北,也不妨碍他们这样沉默着凝视,终于,在几乎结成冰的一刻,同时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