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的时候稍微有一点高反,带了不少氧气,后来适应了就不需要了。徒步的运动量其实不大,我们队里有个50岁的大姐姐,刚退休没多久,她说已经开启了享受生活模式,特别洒脱。她去玩过滑翔翼,跳过伞,听说我在医学院读研,又说不觉得人应该到八九十岁躺在icu里全身插着管子死去,那样多生存一天,都是对过去鲜活岁月的辜负。她最理想的方式,就是爬山遇到雪崩,下海遇到海啸,她甚至可以接受飞机失事,就是不愿意在医院里。”
“后来,我们在往前走了几公里之后,真的遇到了小规模的雪崩,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后来姐姐让我看那个方向,有一点雪像瀑布一样滑落,非常美。”
“从上山开始,风景是逐层递增的,当你觉得眼前已经足够震惊时,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听他说着话,凌游的意识逐渐模糊,大脑似乎试图紧抓着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美好了,它轻盈、快乐、自由、幸福,这就是杨亚桐应该享有的生活,而不是和一个精神病人困在这栋高楼的方寸之地。
“我对他无关紧要,或者说,我不能是重要的,他不和我在一起会更好。”凌游在睡着之前这样想。
旅程结束,杨亚桐从机场直奔公寓。他有一周没见凌游了,这一周,他拼命消耗身体的能量,以抵消内心的对凌游的依恋,他很清楚凌游的精神是不正常的,却无法避免地因他的态度而心神不宁,主动多说几句话他就欣欣然,稍微冷淡一些他就郁郁寡欢。
凌游也是这样吗?他想。他不仅这样想,还想证实这个念头。
凌游看着他走进门,全身散发着长途旅行特有的疲惫的兴奋,以及运动过后尚未消散的多巴胺,和那个蹦蹦跳跳去迎接他的小狗一模一样。
“我回来啦!”他尾音上扬。
“嗯。”凌游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不仔细听甚至会忽略掉的一个音节。
“这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
“有没有出现过听不到的情况?”
“偶尔几次。”
杨亚桐见他精神不太好,问:“昨晚又失眠?”
“是,我想睡会儿。”说罢,他躺下,转身背对着杨亚桐。
杨亚桐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蹲下揉了揉胖大海的头,把带来的当地特产和小玩意儿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