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把话筒转交给了黎柯文。
黎柯文却没有积蓄停留在沈光耀有关家庭的话题上,而是对沈光耀近些年的投资范围进行了询问,“对于沈总而言,什么是优质资产,什么又是不良资产,这些和社会大环境息息相关吗?”
颜暮明白黎柯文的意图,是不想要自己因为沈光耀之前的那一段发言引起她不美好的回忆。
只不过,她已经放下了,没有所谓的纠结。
她还是略微感激地回望了黎柯文一眼,然而,可能就是那一眼,沈光耀再度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危机——
这群人原先不都是他在东海开发项目上的竞争对手么?
颜暮是怎么做到化敌为友的?
还是说,这群不着调的人原本就是觊觎颜暮的美貌,说什么互利共赢的假话,商人逐利的本性,又怎么可能因为颜暮而发生轻易的改变呢。
他分明觉得是他害了她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机会。
嫉妒的恨意压过了原有的内在的欣赏。
可偏偏到这会,沈光耀一边发言还一边强压下所有心绪,迫不得已地让自己在会议展厅的中央不至于说出太离谱的话来,一切终归是徒劳,他内心还是不断在发出质问——
那人为什么偏偏要坐在颜暮的身边!?
沈光耀明明面对的是驾轻就熟的提问,他却握紧着台上的麦克风,掌心却冒出一阵细密的汗来。
“我觉得世上本就无所谓优质资产,无所谓不良资产,主要是看大家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式,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曾经说过……”
终于,轮到下一位企业家上台,而不出他所料,正是那位他厌恶的黎柯文。
黎柯文作为地方代表上台。
也就导致颜暮身侧多出了一个空余的位置了,尽管黎柯文已经百般安置上自己的外套,但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沈光耀从来就不是默认别人规则的那一类人。
不过,他并没有将黎柯文占位的东西通通推开。
这令颜暮也感到意外。
她怎么会知道当沈光耀见过真正焕发着光芒的她,又如何能亲手残忍地将她身上的光芒掩去,尽管黎柯文很烦人,沈光耀仍然决心容下那个碍眼的家伙。
他只是为了凑到她的耳边,坦诚以待,尽管情绪低落语气却比以往更沉着,“以前,你却是为我放弃了太多了,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大概就是‘自由’了。”
“你的意思是?”颜暮有几分不确信。
“我们回江城就去民政局。”
不过,他从她一闪而过的眼神中并没有看见任何的措手不及,当得知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切的时候,他的心脏再度无法自已地抽痛起来。
她像是久违地得到了从未得到的满足,应声道,“好。”
第三十三天
江城。
这是蒲予晖有生以来第一次提前交房租, 他绕开堆满快递以及有个老爷爷独居在这里的大车库,见到正在小区居委会边上正在打麻将的丽景爸爸。
一切得益于新款面包的销量,更归功于老板……和介绍这份工作的颜姨。
少年谨慎地伸手递出了一个装满三个月房租的信封。
丽景她爸爸也没功夫数一数信封里的小钱, 直接甩在了手边, 嘴里叼了个烟道,“看来你小子还有点东西啊。”
既然已经交完房租,房东也收到了, 蒲予晖便打算一往直前地转头就走。
“哟,完全不把你未来老丈人看在眼底呢,”他说话时抽动嘴皮子的时候连带着嘴角上方的一颗黑痣也鼓动起来,嘴巴还沾染着阵阵油光,“要不是丽景每每帮你们说话, 你以为你和这个老太婆能抑制安然无恙住到今天吗?”
隐忍如蒲予晖, 在上大学之前他依旧并不打算发声。
然而, 丽景突然从麻将馆的后面钻过门帘, 探出了半张脑袋,眼睛眨得活灵活现,她嘟囔道,“爸,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予晖哥哥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就我女儿想要拿下的人,难道不就是勾勾小手指的事情?”徐梅海说起来毫不羞愧,他一边搓着掉色的麻将,一边喝着满是浮沫的茶水。
蒲予晖觉得既然他们父女都在,那也就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可是他还没有走近徐丽景的爸爸, 徐丽景依然是要拉扯自己离开的意思了,“你以后付房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 反正我爸这人也是拿来给我当零花的。要是有难处的话,不给也没事啦。”
徐丽景伸手够着了桌上的信封,她爸压根儿也没拦着,默认了将这拿给女儿当零花钱。
她顺手又过来想要还给蒲予晖。
蒲予晖清冷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他要求,“放回去。”
蒲予晖这天的感觉也很怪异,可能是之前丽景通过朋友骚扰林微微的事近在眼前,他心中的偏向已经不能更明显了。眼前的丽景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曾经需要他关照长大的小女孩了,她穿着过分成熟的粉色露脐装,下面则是一条低腰的黑色牛仔裤。
他无意去管她的穿衣自由,却任由脑海中的刻板印象作祟。
丽景一时无法接受道,“予晖哥哥,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蒲予晖无法彻底忘记她之前做过的事,也不想再作重复的说明,他只身朝空旷处走去,走入属于他独立的世界,也不愿意继续和徐丽景呆在一处。
“还是为了林微微那个贱人?”徐丽景想到就一肚子气,她憋了许久,永远也忘不了学校对自己的处分,“你知不知道她害我连书都没办法读下去了?”
“她跑去我们学校举报我——”丽景眼底的那一抹戾气无法轻易消散,到最后她却选择了妥协,冷静下来同他讲,“不过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继续念书的想法。”
“我被星探选中了,我之后要去当练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