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来了。◎
姐弟相见
一听那语气淡淡, 不怒自威的“滚过来”,裴定谋立马应声,起身挪过去, 挨着慕云柠躺了下去, 双手直直贴着裤腿, 继续挺尸。
慕云柠一抖被子,盖他身上:“自己扯好。”
“是, 娘子。”裴定谋依言照做, 三两下扯好了。
从寨子出来时,想着要留宿, 裴定谋特意给慕云柠带了一床新被褥外加一个新枕头, 慕云柠睡在里面, 还能闻到新棉花的香味。
可当这个热烘烘的男人一进被窝,慕云柠就只能闻到他那一身男人味了, 说不上怎么形容,但是不讨厌,还挺让人安心。
她嘴角淡淡弯着, 没一会儿, 倦意席卷,睡了过去。
见慕云柠喊他过来, 连摸都没摸他一下,就这么睡着了, 裴定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些些失望。
他动作缓慢地侧过身,撑起脑袋, 仔细打量面上带着伤疤的小娘子。
看着看着, 突然心疼起来, 他伸手在她那道疤痕上轻轻抚过,轻声说:“娘子,以后你只管看山看花,那些砍人杀人的事,我替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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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玉回到塔布巷,到了东院,借口说顾神医喊她帮忙,支走了柒柒。
随后走到慕羽峥身边,悄声说:“伍哥,公主殿下晚上要来。”不能喊太子殿下,他就跟着孩子们一同喊起了伍哥。
“当真?”慕羽峥激动地偏过头来。
广玉便答:“当真,如今在城中客栈歇息,晚上我安排马车去接过来。”
慕羽峥高兴不已:“太好了,我还以为得到开春才能见。”
“快过年了,殿下惦记您。”广玉说,又问:“那是在这院见,还是在西院见,柒柒和小翠怎么办?”
慕羽峥想了想,说道:“在西院见吧,柒柒她们睡得早,等阿姐到了,我过去西院。”
两人刚说好,柒柒就带着一身寒气跑进屋,仰头瞪广玉:“广掌柜,神医伯伯说没叫我啊。”
广玉面不改色道:“啊,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对不住啊,下次我听清楚点再传话。”说完就走。
柒柒哼了一声:“哥哥,你说这广老板年纪轻轻,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慕羽峥忍笑,招呼柒柒到沙盘那里,握起她的小手,带她写字。
过年这几天,这个不正规的小学堂暂时停了课,柒柒也放了假,慕羽峥便天天逮着柒柒教她。
柒柒打算以后自己开药方,便学得格外认真。
等吃了晚饭,慕羽峥惦记着慕云柠要过来,便招呼柒柒洗漱歇息:“早些睡,明儿二十九,还有好多事要忙,晌午还得去吕叔家吃饭。”
吕成文为了感谢慕羽峥教蔓云和在山识字,也为了感谢广玉介绍生意给他,就张罗着腊月二十九晌午在他家吃个饭,大家伙欣然应允。
柒柒乖巧应了一声,洗漱过后爬上炕:“哥哥,给我擦香膏吧。”
前阵子,吕叔给柒柒家做了个吃饭的方形炕桌,还做了个放杂物的长条窄桌,有了两个桌子,终于不用再把碗筷直接放在炕上,那些小物件也不用都往炕上堆。
柒柒每晚睡炕头,那窄桌就靠墙放着,她把她那些香膏瓶子规规矩矩摆在桌上,吕叔给她做的那个精致妆奁也摆在上面,虽然还空空如也,可柒柒看着就高兴,每天都要拿抹布仔细擦一擦。
慕羽峥洗了手,摸索着去桌子那,拿过柒柒正在用的两盒香膏,一盒便宜的用来擦手,抽奖中的那瓶贵的用来擦脸,小姑娘用得格外省,到现在都还没用完。
小翠进来帮柒柒铺被子,见慕羽峥摸摸索索地在开香膏的盒子,便上前说道:“伍哥,要不我来吧?”
“好呀,小翠姐帮我擦。”柒柒便开心地转了个身,小脸对着小翠。
慕羽峥拿着香膏,没有递过去,摸索着抓住柒柒的手:“还是我来。”
小男孩端坐在那里,嘴角挂着笑,语气也温和,可不知为何,小翠竟然不敢再去争,忙冲柒柒笑了笑:“那我先回屋去了。”说罢转身出门,去了西屋。
柒柒歪着头想了想,疑惑道:“哥哥,小翠姐是不是怕你?”
慕羽峥心平气和道:“为何怕我?”
柒柒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你在,她好像都不敢说话呢。还有蔓云姐也是,有几次我们正说得开心,你一来,蔓云姐说话声都小了。”
“是吗,不曾留意。”慕羽峥也有些疑惑。
以前在宫中,每日读书习武,事情繁多,一刻不得停歇。
很少玩耍,也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他不常笑,身边服侍的宫人似乎是有些怕他,但也是怕他生杀予夺的储君身份。
如今在这塔布巷,除了自己人,在所有人眼里,他不过是柒柒捡回来的小累赘,又什么好怕的。
在山那小子就不怕他,虽然现在也叫他伍哥了,可前头和柒柒聊天时提起他,还当着他面说过他小累赘。
从小到大,所有同龄人和他相处,都小心谨慎,生怕惹他不高兴。
可他知道,那些恭维和讨好,只不过因为他是太子。
他喜欢柒柒,在山他们这样对他,该说好话的时候毫不吝啬,该嫌弃的时候毫不掩饰,该争执争执,该和好和好,这样才是真情实意的自己人。
慕羽峥给小姑娘擦完两只小手,又换了那瓶桃花香味的香膏,挖了一块给小姑娘涂着小脸蛋。
自打把家里的钱全用来帮小翠之后,小姑娘用起香膏来,越发精打细算了,脸上允许他涂的地方又缩小了,只能涂脸蛋朝前的那块,侧脸都不必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