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懵了,周围的人也跟着懵了。
娘亲啊,居然有人打中这凶神了?
除去头两年祁宥还打不过霍参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煞神是越来越强,若他想,别人怕是连他一根指头都碰不到。
可此时此刻,他、他居然被这平平无奇的一拳给打得看似要趴下了?
只见祁宥揉了揉胸口,从台上跃了下去,委屈巴巴地冲着树下那道身影而去。
而丞相也面带心疼之色,关切地问他伤到哪里没有。
诸位少年:……失策了。
霍晁都忍不住爆一句粗口:“真是狡诈啊……”
陈元思赞同地点点头,转头问他,神色认真:“你现在打我一拳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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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宥站定在崔锦之的身前,身形宽阔挺拔,如山的阴影笼罩着她,遮去了日头的毒辣。
崔锦之抬头望向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他初见时,他还那样瘦弱幼小,就连她都能轻轻松松将他抱起来,而如今不过短短五年,他就已经高到需要她仰头去看了。
祁宥自然而然地略微弯着腰同她平视,眉眼弯弯:“这样炎热,老师出来做什么?”
崔锦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才温柔地笑道:“臣又不怕热,殿下担心什么。”
她一袭青衫,玉簪束发,周身沉静如水,似出尘弦月般清冷,眸色温润淡雅,五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庞上留下任何痕迹。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她的唇边仍蕴着笑意,“殿下莫不是忘了?”
祁宥的目光一寸寸地巡视过她的面容,认真地问:“那老师是来接我的吗?”
崔锦之点点头:“也不知道殿下肯不肯赏臣几分薄面,去丞相府吃上一口长寿面了。”
少年笑起来,再没有刚才冷淡的神色,便丢下一众少年,就要带着崔锦之往比武场外走去。
崔锦之礼数周全地同霍玉山打了率粥个招呼,也跟着走了出去。
马车上,祁宥一钻进车厢,就靠了过来,崔锦之只觉得一大团炙热袭了过来,虽说她不怕热,可也不太能接受火炉似烤着,颇为无奈地想要推开他:“殿下先更衣吧。”
祁宥却慵懒地靠在她身上,不愿意动弹,“在车里怎么换?况且老师还在呢。”
崔锦之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怀疑自己养了一只大猫,又冷静地开口,“如何不能换?你我同为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祁宥的目光却沉了下来,他默默地直起身来,拿过一旁的衣物麻利地换了。
虽然崔锦之嘴上说着“你我同为男子”,等祁宥换衣服时,还是老老实实盯着车壁,没有看他。
祁宥换好了衣服,又不依不饶地靠了过来,丝绸冰凉地贴在崔锦之手臂上,总算没了刚才的热气。
“听说……”他闭着眼,状似无意地开口,“顾将军在边疆要娶妻了?”
生气
听了这话,崔锦之神色奇怪地看了眼祁宥。
还“听说”?
顾将军能够顺利娶妻,不都多亏了祁宥吗?
也不知道这几年是否因为令和帝年纪大了的缘故,总是喜欢给他们做臣子的张罗婚事。
崔锦之还好,一提成家立业,她就甩出身体不好的借口来,只说自己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不要耽误了别人王公贵女的好姻缘。
令和帝就只好盯上了在边关多年孤寡的顾云嵩。
每年回京述职,令和帝必会在宫宴上提起这事儿,顾云嵩是烦不胜扰,有时候年都没过完,就赶忙收拾东西回边疆去了。
皇帝哪能就这么放过他?
下了最后的通牒——若今年还成不了家,皇帝就直接赐婚了。
顾云嵩倒也不怕,直接递了封奏折上来,说他在西北大漠驻守时无意救下一位女子,那女子感念恩德,便日日陪伴在顾云嵩的身旁,连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操办,大到照料府中上下事物,小到端茶送水,皆由她亲力亲为。
顾将军也说了,这女子从小生长在西北,民风豪放粗犷,品行才学、教养门风皆不如京城的高门贵女,既然皇帝要赐婚,不如就允了他和这位女子在西北成亲。
这下整个京城的世家门阀都炸开了锅,接连上书,极力反对这门亲事,说什么“此女子家世不堪为顾将军正妻、若真想娶,抬进门做妾就是了”之类的话。
那折子小山似的堆满了政事堂的桌子,令和帝被闹得是心力交瘁,碍于朝中重臣,又打算劝顾云嵩先别娶了。
名门望族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们的女儿还没嫁上了,哪里轮得到这无名无姓,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乡野丫头呢?
可在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皇宫家宴上,祁宥只神色淡淡地提了一句——
“顾老将军一生戎马,当年拼死为大燕奠定基业,如今顾将军若成家立业,老将军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令和帝瞬间想起了这位一生征战的从龙重臣,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地湿了眼眶,直接大手一挥,力排众议,允了顾云嵩的婚事,至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