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也顺势往里让出一大片空位,清俊的面容上尽是温顺无害。
好不容易躺下,她僵硬地躺了半宿,听着耳畔规律的呼吸声,就要这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伸了过来,轻轻一拢,便把崔锦之整个人圈在了怀里,面庞也顺势埋进她的侧颈,炙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细腻的颈窝,他下意识地蹭了蹭脸,亲昵极了。
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丞相大人彻底石化了。
她恨不得穿越回几个时辰前,把自己那被蛊惑发热的脑子掰开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肃穆
祁宥慵懒地将头埋在崔锦之的颈窝中,鼻尖一片馨香。
他其实没睡着。
身边人僵硬得如同一具死尸,绷紧身子一动不动,让他忍不住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就像当年在崇丘山一样,她故意去逗他一样。
他突然将崔锦之抱个满怀,吓得她呼吸都快要凝滞了似的,一时间忍不住闷笑,肩头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崔锦之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是装睡故意逗她呢。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头,无奈低声道:“殿下莫要打趣臣了。”
说话间就要去拿开他的手,只觉得他如同沉重铁钳般的手臂紧紧锢着她,一时间竟然也没能移动半分。
就算此刻她看不清祁宥的脸,也知道这个人定是得意洋洋地将尾巴翘到天上了!
崔锦之一时气结,那该死的胜负欲顷刻间涌了上来。
她微微侧了个身,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他,可推搡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效果,反叫他越锢越紧了。
这时才发现,她手下触碰到的胸膛宽厚结实,仿佛蕴藏巨大的力量,早已没了当年瘦削单薄的模样。
祁宥感受着她拼命挣扎的样子,从喉间微微溢出几分轻笑,只觉得有趣得紧,可下一秒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了。
他从崔锦之温热的颈窝中抬起头,借着月光瞧她,只看到她面上微微泛红,脸色却已严肃起来了。
祁宥突然皱起眉头,闷闷地哼了一声,轻轻地松开了手。
崔锦之本欲严肃着神色教训他一番,哪知突然听到他的痛哼,立刻翻身坐了起来,问他:“怎么了?可是哪儿疼?”
他将手收回来,无力地放在胸前,“今日同他们比试时,不小心伤到了。”
崔锦之也想起白日里的那一拳来,面露关怀之色,“是不是臣刚才的力气太大了?”
“那一拳不会是伤及肺腑了吧。”她皱起眉头,想要下床点上灯查看,“臣帮殿下看看。”
祁宥连忙拉住她的手:“不碍事的,明日我擦点药油就好了,老师不必费心。”
说完,微微咬住了后槽牙。
怎么把她会医术这事儿给忘了。
崔锦之还是有点不放心,只是少年反复强调自己只是有些许疼,休息一日就好了,她才又坐回床边,低头看向他。
少年侧躺在她的锦被中,微微仰头和她对视,黑发在月色下泛出微微光泽,眼眸清澈澄静。
崔锦之的心软成一片,她伸出手,轻轻地插入他的发根,为他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发丝。
右手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玉匣,她笑意盈盈地递给祁宥。
“殿下的生辰礼物。”
祁宥亦坐起身,将玉匣接了过来,那盒子入手冰凉,四角上雕刻玄武、朱雀,苍龙、白虎天之四象,以正四方。
他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正放着一串通体深褐的奇楠沉香木佛珠,共一百零八颗小念珠。
祁宥将这串佛珠捻在手心里,才发现每一颗念珠上还密密麻麻的刻着经文,他不懂佛道,于是抬头望向崔锦之。
“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她低声解释道,“用来消灾解厄,安定心神的。”
“殿下还记得多年前在兰若寺遇见的那位高僧吗?前些时日臣去拜访了他,求来了这串佛珠。”
“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恶道。”她轻声念道。
祁宥的指尖微微颤抖,将佛珠一圈一圈地缠在了手臂上,深褐色的佛珠挽在他的手上,轻轻垂落下来,却似一条冰冷的毒蛇匍匐在上,阴沉可怖地同崔锦之对视着,透着一股毛骨悚然。
“悉使解脱,永离诸苦。”
她的声音那般轻柔,好似佛语梵音,低低地萦绕在耳边。
佛珠静静缠绕在其间,又变得慈悲坦然,让人心生宁静。
崔锦之望向祁宥,目光清冽淡然。
祁宥的指尖摩挲着臂上的佛珠,只觉得心底的不安、躁动之意,被她一点一点轻柔地抚平。
他在此时难得抛却许多东西,只感受着心底的安宁之意,想着,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惜这样的愿景终究是落空了,甚至还未享受到几刻,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
“公子,宫里头来人了。”清蕴敲了敲门,发出“叩叩”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