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下怒火,冷笑一声:“怎么?这个时候又不装死了?之前你们强行下达任务,干扰秩序的时候怎么不出声?”
系统静悄悄地,又偃旗息鼓了。
可崔锦之总觉得心口一股无名火燃烧着,她眸色冷戾,却没再开口了。
她想问祁宥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想问贡献点对管理局为何这么重要,总是拐弯抹角地想从他们身上拿走。
太多太多的疑问堵在唇边,可崔锦之知道,系统不会再解释了。
就像在管理局完成了这么多任务,经历了无数次人生,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到底在哪儿。
自她有意识起,就一直为管理局打工卖命,得到所谓的“贡献点”,来换取自由。
自由,崔锦之冷静地想着这两个字,直到它在脑海中的形象都变得陌生起来。
为了自由,她只能拼命进入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里,像一个窥探者,默默注视着别人的人生。
可旁观的太久,也让她渐渐钝化感情,磨损感知,只知道如何最精准、最高效地完成任务。
直到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想要真正亲眼看见百姓安乐,还是……陪伴着祁宥从之前的敏感偏执,到如今成为端方君子,都让崔锦之感受到迟钝的爱在慢慢苏醒。
对天下,对苍生,对身边每一个人。
可是系统不留情面地狠狠戳穿了她尽力掩饰的平静。
她和祁宥,甚至和这个世界,从来殊途。
崔锦之注定不能陪伴祁宥太久,她抬手,摁了摁自己胸腔内跳动着的心脏,温柔地笑了笑。
没有谁离不开谁。
作为老师,她教给祁宥的最后一课,或许就是……如何去面对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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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崔锦之和顾云嵩约定的那一日。
纵然天色还未黑沉下来,京城的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早早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只待夜幕降临,便能看到这万家灯火之景来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顾云嵩早早地等候在门外,伸出手将她扶了下来。
他们二人一边进了府邸内,一边低声交谈着。
崔锦之倒是多年未曾经过将军府了,看似华贵气派的大宅,实则内里清冷空旷,庄严肃穆。往常还有家兵巡逻守卫,如今可能因为她要来,顾云嵩直接将这拨人也调离了。
偌大的府邸,只余他们二人不急不缓地走着。
“都说我的丞相府清冷,如今看到你这府中,才知道什么叫森然。”
顾云嵩轻笑:“我除了回京述职,常年在西域,自然没什么烟火气了。”
“这倒是。”丞相也跟着笑起来,“如今在边疆安了家,有美人在侧,红袖添香了。”
他一脸苦相,“你快别折磨我了,我娶没娶妻,丞相大人还能不知道吗?”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若陛下知道,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崔锦之瞧了一眼他。
顾云嵩神色更加无奈,“我若不这样说,陛下怕是得把京城的高门贵女都送到我面前来了。”
“你如今都过了而立之年,娶妻也是应当的。”崔锦之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况且陛下也是好心,总盼望着你能早日娶妻生子,和美一生。”
顾云嵩停在了一扇门前,背对着她,沉默下来。
“太多东西阻隔在我的面前了,家国忠义,黎民百姓。社稷未定,又谈什么安定团圆呢?”
他无声地笑了笑,用极低的声音轻轻说,“况且我说过,我会助你。”
在你夙愿未成前,我绝不后退。
说罢,将房门推开来,他侧身让出一条道,冲她温和的笑着,清寒冷峻的面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柔情。
“你换好里面的衣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崔锦之不明所以地踏了进去,目光落于正中央的木架上。
——上面正挂着一套属于女子的衣物。
察觉
崔锦之久久无言,看着那件衣袍,指尖轻缓地抚摸上光滑的布料,竟觉得有些陌生。
多年来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仅喝下杜怀舟秘制的汤药,颠倒阴阳,更是勒令自己处处仔细,不得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像是被烫伤般倏地收回手,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去。
门外等候的顾云嵩却似预料到她的反应,沉稳的嗓音传了过来:“阿锦,不必忧心。”
“朝中官员半数都去了通州大营,你换好衣物后,再戴上帷帽,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他低低地说,似乎带上了几分恳求:“……你答应过我的。”
里面的声响消失了,顾云嵩忐忑不安地站了好一会,才突然见门突然向内打开了。
崔锦之一袭月白色长裙,分明是素淡无暇的颜色,裙角边却用金线绣着灼灼琼花,蜿蜒点缀在延伸的枝条上,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艳丽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