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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2 / 2)

大军停滞,众将士纷纷铆足了劲伸长脖子向前看去,只见二十只大木箱被整整齐齐地摞在高大肃穆的战车之上,薛怀忠手持长戟,一把挑开一只木箱,里面摆放着的金银财货在沉重的夜色之下竟还发出耀目之彩来,看得周遭的兵卒眼花缭乱,心神荡漾。

薛怀忠犹嫌不足,又接连挑开好几只木箱,各种奇珍异宝璀璨夺目,分外刺眼。

见他们的心神全部吸引到了木箱上来,薛怀忠才满意地笑笑,高举长戟,朗声道:“陛下有令,待攻下隐阳城后,木箱中的财物尽数与诸君共享!而城中的财物也随你们取用!”

一时间欢声雷动,喜悦期待从最前方蔓延开,全军士气高昂,齐呼陛下万岁。

军队又重新动了起来,明亮的火把绵延至数里,烟尘滚滚,呼啸前进。

直到行至前锋军驻扎的营地,祁邵看着空无一人、四处燃烧着小火的军营,忍不住大惊失色。

一位副将看过四周后来报:“军备损坏,散落一地,何将军走的时候十分的匆忙,像是有什么人袭击营地后,何将军顺着追了过去。”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马蹄印,朝尧山的方向望去,“末将记得绘着隐阳城山川地形的图上,记载了尧山极其险峻,何将军莫不是突进至山中了。”

薛怀忠脸色覆盖住一层冰霜,“怕是中计了。”

“调动两万人马,按照留下的印记搜寻,务必谨慎,其余人清理营地。”

那副将很快便清点了两万将士出列,浩浩荡荡地朝着尧山前进。

祁邵和薛怀忠在收拾后的主账中休憩,只见负责观望敌军的小兵突然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颤声道:“陛、陛下,将军……不好了!”

薛将军皱起眉头,冷斥道:“什么不好了?说清楚些,这样慌里慌张的,冲撞了陛下拿你是问。”

“……隐阳城在城门上……挂出了……”

祁邵见他吓得六神无主,也懒得耐着性子听他说,一把夺过千里镜,大踏步地走出营帐,向城门望去。

透过千里镜——

城头上插着两柄锋锐无比的红缨长枪,那长枪之上,还刺着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脚下一个踉跄,祁邵面如金纸,嘴唇翕动,冷汗不住地向下滴落。

薛怀忠扶住他,连唤了几声陛下,才将祁邵的三魂六魄给收拢于体内,见他说不出话来,薛怀忠又拿过千里镜看向城楼。

一双常年稳握刀枪的手却在此时忍不住颤抖起来。

薛怀忠紧咬牙关,心中悲恸到了极点:“阿爹……好个昏君,竟连全尸也不愿留给我父……”

二人皆煞白着嘴唇,痛苦了好久才定下心神。

祁邵抽出一柄厚脊陌刀,满目狰狞地怒道:“传令下去,今夜全力攻城,为祖父血仇!”

“杀一个人,便赏一吊钱,与诸将士共享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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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阳城角楼之上,坐着两个士兵,正端着碗大口喝酒,抱怨道:“这楚王殿下都带兵出城袭击敌军了,怎么还要我们来负责瞭望。”

“是啊,我们又不是隐阳人,这地方这穷又破,要我说,干脆就退到许州去多好,龚大人也是,还不带着我们撤退。”

他醉醺醺地看了眼空酒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准备再拿一罐酒来,却突然听见城门外震颤大地的战鼓之声响起。

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待看清楚那无边无际的兵马后,被那点儿黄汤灌得晕乎晕乎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了。

他惨白着脸,扯开嗓子拼命地吼叫道:“敌袭——敌袭——”

造壕车滚滚前行,旌旗高高飘动,金鼓如雷,战马嘶鸣,呐喊震天。

无数箭矢自墙头上密密麻麻地射出,却轻松地被造壕车前的盾牌遮挡着,敌军将身体牢牢地藏匿于数万驾造壕车,一直行至城楼之下,将泥土倒入城外的沟壑中,硬生生填平了土地。

虎豹军又从车下站出,对着城楼上放箭,可他们的箭头上却绑着火药,一时间火焰乱窜,浓烟阵阵,城墙上的弓箭手被浓烟遮住视线,无法视物,只好对着浓雾一通攒射。

战鼓声密集如雨,震动入云,黑压压的大军不断前行着,数条云梯架上墙头,虎豹军气势甚足,不要命地向上爬,而守城的将士们丢了弓弩,换上刀剑,与敌军殊死搏斗,血肉纷飞,喊杀之声响彻天边,斑驳的血迹洒满城墙,凄厉的惨呼声不绝于耳。

见此情状,张元德心胆俱裂,无数亲卫围过来想要带他下城楼,可他依旧挥舞着陌刀,狂呼道:“老夫身为一城百姓的父母官,城在人在,若今日城破,我亦与它同生共死!”

众将士大恸,士气大震,刀剑纷飞,同敌军拼死血战。

城墙上战事胶着,城门下却一阵喧哗之声,只见厚重的城门缓缓向内打开,龚唐率领着从蔡州带来的青壮,忍着不住发抖的双腿,于城门之下大吼:“隐阳城开城乞降!”

古往今来,凡是一城已降,军队入城后多半妥善安置降兵,不得妄杀百姓。

可虎豹军早得了主将的许诺,入城后尽可杀掠,见城门大开,自然纵马冲入,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龚唐顷刻间人首分离,头颅飞出去老远。

轻骑一路砍杀城中百姓,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城中,百姓纷纷逃散,你挤我推,哭喊震天,无数人死在了刀剑铁蹄之下,肚烂肠穿,血肉模糊。张元德率将领们下城搏斗,可寡不敌众,军心已散,再难取胜了。

一柄长剑狠狠刺穿张元德的后背,他猝不及防地喷溅出一口鲜血,直到此时,城中所剩的兵力已被全部擒获。

天光欲晓之际,薛怀忠已在城墙上抱着老父和嫡子的头颅痛哭起来,祁邵满身浴血,提着长刀看着被人押解而来的张元德众人,冷笑道:“你便是守城的将领?何鸿羲真是废物一个,竟然让你拖延了十日。”

张元德身上的铁甲被尽数染成血红之色,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手脚皆被绳索捆绑住,却昂然着不肯跪下。

身后的士兵一脚踹在了张元德的腿弯处,他向前扑倒,整个人摔在地上,却仍不肯跪着,他满口鲜血,朝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沫,看见薛怀忠如今的模样,忍不住大笑道:“痛不痛!听说你儿子被腰斩之时竟一刀未死,口中惨呼痛声,又足足挨了一刀才分为两半,上身还在抽动呢!逆贼,老夫且问你痛不痛!”

薛怀忠悲呼一声,不住地发抖,连牙齿都要咬断。

张元德仰天狂笑,高呼道:“老夫以身报国,尽了为臣的本分,善哉,善哉!”

“乱臣贼子,终有一灭,薛怀忠,你将无辜百姓卷入战火,老夫就在黄泉看着你!”

薛怀忠怒吼着抽出长刀,正要砍下去,却被祁邵伸手拦住了,他冷笑一声:“你不怕,那么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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