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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李明让收到了学校、市里和省上分别发下来的奖金,最终确定的省状元身份让他的存款一下子增加了十八万。
短租的房子即将到期,李明让把房间里的东西重新收拾了一番。
他的东西几乎都在行李箱和编织袋里放了一个暑假,拿出来的少得可怜,外面一堆堆的东西都是李蕴临时买的以及从李家带的,又用了两个编织袋才装完。
搬走前,他单独请孟高吃了顿饭,去了孟高一直想去的一家高级餐厅,人均六七百,相当于李明让一个暑假的房租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去。
餐厅里灯光透亮,地板擦得反光,衣着整齐的服务生端着餐盘来来去去。
周六晚上,餐厅里的人不少,点完单后,孟高左右看看,搓了搓手臂说:“这种地方还是不适合我,没有我们那儿的跷脚牛肉店里坐着舒服。”
李明让为了感谢孟高的照顾,本想直接给孟高一个红包,孟高没要,说想来这家餐厅吃饭,结果又说了这话。
李明让能理解他,被家里拖了三十多年,原本挣到的钱足够他和女朋友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后来节衣缩食久了,女朋友和他分手,现在都舍不得换掉那辆买了十多年的车。
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呆久了,乍然走进阳光里,只会束手束脚、哪儿都觉得晒。
李明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道:“这里可以坐,跷脚牛肉店里也可以坐,坐的次数多了,就会习惯。”
孟高抱臂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明让。
李明让穿着和他一样便宜的衣服,但因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衣服在他身上升了值,看着不像地摊货了。
和他的束手束脚比起来,李明让坦然自若,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已经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有两个路过的女客人被李明让吸引,人都走过去了还在扭头朝这边看。
孟高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即便是穷人之间也会有着差距。
两个月前的李明让刚清完所有债务,被他介绍回夜店工作,还没领工资,身上揣着三四百块钱,连房租都交不起,是他借出两千块钱让李明让度过难关。
现在的李明让不仅拿了十八万的奖金,而且在夜店的提成至少有六七万打底,这家餐厅他在几年前就想带女朋友来,一直没舍得,李明让却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进来了。
“找好房子了吗?”孟高知道李明让不打算住校,一来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想过集体生活,二来方便打工。
“嗯。”李明让说,“在a大附近,简装套一,房主第一次出租。”
孟高咂舌:“那得不少钱吧?”
“一个月三千五。”
“为了大少爷才租这么贵的房子吧?”
李明让没有否认。
“真羡慕你啊。”孟高笑着说,“像我这种家境差、学历差、能力也一般的人别说和大少爷来往了,光是进这家餐厅就浑身都痒,跟蚂蚁爬一样。”
孟高又夸张地搓了搓手。
见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他赶紧把双手放下,正襟危坐,像上着课遇到班主任巡逻的学生。
服务生手脚利索,很快把餐上完,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了声慢用。
李明让回了声谢谢。
服务生对李明让笑了笑。
孟高都看在眼里。
这家餐厅不是西餐厅,却放了刀叉,李明让对着刀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其实我也是,坐着不自在。”
孟高噗嗤一笑:“你哪里不自在了?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李明让没有回答,笨拙地拿起刀叉。
偶尔他还会梦见以前的事,同学们同情的目光、背后的讨论、避他如避瘟疫般的举动,他始终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明明四周都是别人的声音,可没有一个人在对他说话,渐渐地,那些人都沦为黑暗,他的四周都是黑暗。
梦很冰冷,唯一庆幸的是,他醒来后能感受到怀里李蕴的呼吸和拥抱。
现在,那些梦都模糊了。
李明让不喜欢诉说苦难,但他不想否认曾经的苦难。
他前二十年真的很苦。
是每次回忆,都仿佛能在嘴里品尝到的苦。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桌上的菜一干净,两人便结账离开了。
玻璃门一关,把冷气全部挡在餐厅里面,外面的热风迎面吹来,两人周身的温度瞬间高了上去,像是一下子进入到了蒸笼里面。
孟高扯了扯胸口的衣服,反而松了口气。
少爷主子x穷学生佣人
路边停了一辆灰黑色的阿斯顿马丁, 流畅的车型和漂亮的车头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靠在副驾驶位的车门前,双手插袋, 袖口挽起, 露出的两条肌肉匀称的小臂抱在胸前。
路人的目光扫过车子,又忍不住往年轻男人身上飘去。
可惜年轻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神色冷淡, 嘴角微微下撇, 像朵高岭之花, 叫人不敢靠近。
直到他像是看到什么,眼里骤然一亮, 嘴角情不自禁地牵扯起来。
“李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