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夏观察片刻,正想抓住云予在抖的那只手,云予放在身旁的另一只手忽然抬起,一把抓住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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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是白天, 但医生把室内的灯打开了,灯悬在云予的脑袋正上方,灯光从他的头顶洒下。
陈明夏一动不动, 目光定格在云予脸上。
他的第一感觉是云予认错人了, 可能把他当成了他哥,可村里的人都说他和他哥完全不像, 反而是老三陈明冬更像他哥, 不过也就外表像, 性格上还是截然不同。
想是这么想着, 陈明夏并未把手抽开,还靠近云予几分, 让对方抓得更紧, 他说:“医生让你放松。”
云予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紧绷地嗯了一声。
医生也是耐心,等到云予的手没那么抖后, 把针头扎进了云予的手背上。
云予绷着嘴角,闷哼一声。
“好了好了。”医生动作麻利地撕下胶布固定针头,一边调输液瓶一边叮嘱, “快到头的时候跟我说。”
云予没有吭声。
仍旧是陈明夏答了声好。
医生端着铁盘走了,陈明夏还在原地站着——因为云予抓着他的手还没松开。
室内安静下来。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陈明夏感觉云予的反应不正常, 可能曾经经历过什么,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回想梦里, 没有发现什么,他做的梦并非单独围绕云予或者他哥一个人而转,经常两人同框, 像是记录两人相处的摄像头,所以他对云予只是一知半解。
当然这也不关他的事。
陈明夏从不多管自己范围外的闲事, 如果遇到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过了一会儿,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云予终于睁开眼睛,但他的眼睫一直抖,偏头不敢看扎针的左手。
陈明夏立即把手收回,说道:“云老板,我要去把家里编的竹篓卖了,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云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似乎生怕余光扫到手背上的针头。
“你可以等等我吗?”云予脸上的红又蔓延开来,他的脸色一直变,这是不正常的,说话声也有些沙哑。
毕竟对方是自己和村里的老板,要是没事,让陈明夏整天守在这里都行,可他有事,板车上放了那么多的竹篓,今天不卖的话,下次还得来,一来一回就是四个多小时,对他而言损失不小。
陈明夏这人看着很好说话,也很会将就别人,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底线就在那里,一旦碰到了,不管是谁、不管发生怎样的情况,他都不会让步分毫。
比如现在——
“抱歉,云老板,县里的集市中午散,我得在中午之前赶过去把竹篓全部卖了,不然还得来一趟。”
云予深吸口气,再次抬头看向陈明夏:“我给过你钱了,后面四天我们都会下山,车上只坐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再把那些竹篓带下来。”
陈明夏说:“装不了。”
本来家里的竹篓堆一堆、捆一捆,装一车就够了,可车上坐了一个金贵还生了病的大老板,他和陈简云没敢把竹篓堆起来,担心路上颠簸砸到云予身上,这么一来,今天也就装了总量的五分之一。
解释起来要说的话不少,陈明夏没有解释,沉默地和云予对视。
他觉得云予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果然,不出半分钟,云予松口了,他换了一个切入点:“你家里的所有竹篓加起来多少钱?我都买了。”
陈明夏:“……”
又是不出半分钟,陈明夏从外面拿了张塑料椅子坐到床边。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他想。
估计云予昨晚没怎么睡过,平躺到床上后,眼睛一闭,不多时,他的呼吸变得均匀。
陈明夏就在床边坐着,坐了片刻,他又去外面问医生要了本书。
没想到医生背后的柜子里全是存货,但都是一本名为《知音》的杂志。
医生唰唰唰地丢了三四本在中间的玻璃柜上。
陈明夏低头,看到了其中一本封面上的一行蓝色大字——失明算什么,换肾算什么,美丽女孩你的天缘。
陈明夏:“……”
再往下一看,又是一行小的红字——坠入女婿情劫陷阱,网恋妈妈的惊魂与痛悔。
陈明夏:“……”
期刊都是08年了,挺古老的书。
医生看陈明夏不说话,不好意思地笑笑:“买的老杂志,一块钱一本,打发时间用的。”
陈明夏拿起旁边的一本,说了声谢谢。
回到里面的房间,床上的云予居然醒了,睁眼看着天花板,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才往他的方向斜了下眼。